擅长操纵别人感情的心理学女博士头一次失了手。
因为年轻貌美,追求她的男人络绎不绝,同时应付两个男人也不是难事,且个个都对她的要求说一不二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有一个服服帖帖的男人居然失控,他疯狂给她打钱,让她跟自己在
一起。
男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还在乞求:“为什么不爱我?我哪点不如他?爱我!"
凌晨4点,京城六环外的仓管员聂大爷睡不着觉,带上自己那条精力旺盛的金毛出了门。
沿着土路,数百米外,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,中央赫然耸立起一座小庙。
小庙对面有座一人多高的垃圾堆。聂大爷走到附近,牵着的金毛突然拼命挣脱,他勉强跟了几步,一松手,金毛就窜了出去。
金毛冲到垃圾堆里开始乱刨,不一会儿,就刨出了一位特殊的“香客。”
这位香客拜神的方式很奇怪,他脱去了所有衣裳,只留了一条黑底白花的内裤,额头紧贴地面,向着庙的方向,似乎在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,向神忏悔。
这明明是一具男尸。
两只手被粉色手铐紧紧铐在背后,大腿根以下的部分不翼而飞。从侧面看去,男尸的腹部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。
聂大爷报了警,一溜烟跑回家,连金毛都忘了牵。
1
早上7点,当十几辆警车赶到垃圾堆旁边时,天色已然大亮。
警犬在附近闻了一圈,但那两条腿是找不到了。
这具尸体有点怪。他的头部被烧过,黏贴着一片融化的塑料袋,袋子上的图案发出金属的光芒。
看尸体的下半身,大腿根部齐根而断,肚子上有个巨大的裂口,内脏被掏得精光。
看着尸体焦黑的头部,我和老法医不约而同地摘下口罩,因为需要闻一闻助燃剂是什么。
法医挥了挥手,淡淡的汽油味飘了过来。
我掏出警棍在旁边的灰烬里扒拉了一下,发现两根可以伸缩的金属杆。
对面的小庙墙身破败,庙门大开,里面的恶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,几只看不清种类的灰色小动物跑来跑去。
“那人肯定犯了大错了,你懂不懂?”最后我们离开现场时,老聂心有余悸地缩着脖子,对警察说:“举头三尺有神灵,报应!”
现在想想,男尸额头贴地,双手背后对着小庙的样子,的确像是在神佛前苦苦忏悔的样子。
4个小时后,刚刚解剖完尸体的老法医风尘仆仆地闯进会议室里。
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和他在身体上微微保持了距离,但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他那双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双手。
尸检结果出来了。死者是一名30来岁的精壮男子,喉粘膜有密集的点状出血,气管内有血液黏附,死因是机械性窒息。
再往细看,脖子上有环形的锁沟,死者生前曾被绳子用力勒过。但奇怪的是,舌骨和甲状软骨没有骨折。
这说明死者不是被绳子勒死的,结合他头部的未完全融化的几片塑料,此人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。
他的下肢分离处没有生活反应,推测是死后分尸所致。
这种手法很像是90年代的黑帮拷打,寻仇。可尸体背后却又铐着一副粉红色的情趣手铐。
“DNA实验室”送来了一条死者的身份信息。
总队的专案女内勤打开电脑,一个看起来老实本分,皮肤黝黑,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出现在了蓝光屏幕上。
死者的DNA比对上了一起治安案件。
民警去派出所调取了卷宗,那是一起殴打他人,治安拘留3天的案件。报案人是死者,被拘留的也是死者。
也就是说,这人自己报案把自己给抓了。
2
死者叫宋硕,今年33岁,老家山东,农村出身。
本科名校毕业,专业是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。后来又出国读了研究生,现在国企电力公司工作,已经是一名薪资不菲的中层干部。
3个月前的一天,宋硕喝得酩酊大醉,当着派出所民警的面,用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妻子田雨的脸:“你特么不是要报警么,我现在替你报(警)了,人都来了,你看你能怎么着啊?”
妻子田雨低着头,长发盖住半张脸,一声也不吭。
就在派出所民警怒不可遏地抓走宋硕时,他还在醉话连篇,田雨也拉着民警的胳膊为了宋硕苦苦挽留。
最终二人正式离婚,正是这起案发两个月以前。
案发当晚,我们在宋硕家旁边的酒馆找到了田雨。田雨独自坐在人堆里,一杯杯机械地把啤酒往肚子里灌。
我们问起宋硕的行踪,田雨愤恨地说,她只是个前妻。
田雨告诉我们,她和宋硕大学相识,婚后宋硕凭借为人机警,很快走到了国企电力公司的领导岗位。唯一不和谐的地方,就是宋硕偶尔会醋劲大发。
有一次,田雨和同事们出去聚餐,宋硕电话查岗时,旁边的男同事开了句玩笑话。田雨回家后,宋硕当着她的面,把家里所有易碎的家具摔了个遍。
就在两人婚后的第七年,毫无征兆的一天,宋硕半夜回家,第二天早上对田雨说,“我们离婚吧”。
宋硕用实际行动表示了离婚的决心。他在2月份到6月份之间,从夫妻二人的账户上提走了多万元。
“宋硕到底出什么事了,你们能告诉我了吧。”田雨问。
我们都没说话,直到在小区门口调监控的民警发了短信,证明了田雨的清白。
我和同事轻轻离开带上了门。稍瞬即逝的门缝里,田雨还怔怔地坐在沙发上。
3
一个33岁的男人告诉自己的媳妇,说自己不爱她了,要离婚,且不是喜欢男人,有一种可能,就是还有一个“她”。
是谁?
田雨提供了宋硕使用的手机号,我们对通话记录进行了调取,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就在我们绞尽脑汁,一个个排查宋硕身边的女同事、女同学时,一个中年女内勤不屑地撇撇嘴:“哪个干这事的老爷们能就一个手机号呢?”
确实如此,宋硕经常开房,还是某高级连锁酒店的会员,他办理会员时留下了另外一个手机号。
这个手机号是他从同事手里借过来的,年8月8日晚上9时许,曾经和另一个尾号的手机号有过三次通话,随后关机。
这个尾号的手机号极为可疑。它曾经是“好再来”饺子馆的外卖送餐电话。
好再来饺子馆的老板叫韩冰,东北人,31岁。这个电话被他交付给他的女朋友吕璐使用。
吕璐今年29岁,本地人,海归的心理学女博士。经过初步调查,显示她和被害人宋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当吕璐的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,民警们发出一片惊叹声。
这女人,长得确实好看。
她眉毛略粗,皮肤白皙,凤眼细长,脸上黑白分明,有种不输男子的英武之气。唯一缺陷大概就是脸有点长。
她极可能与宋硕的死有关系。
抓人之前,我们准备先旁敲侧击,找到吕璐的身边人,了解一下她的个人情况。
最终信息显示,吕璐家境一般,但确实很优秀,教育心理学博士在读。
只是经过走访调查,我们发现她可不是一位“知心大姐姐”,相反她是一个控制欲极强、手段强硬的女人。
吕璐的同学至今都记得,当她第一次穿着迷你裙,甩着两条长腿在课堂上迟到时,引起了班上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也是这个女人,在课堂上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,敢于和年近半百的男教授逐字逐句地辩论,逼得老教授苦笑摇头。
这个女人,在男女两大阵营口中的形象是截然相反的。
在男生面前,她娇俏可人,喜欢撒娇,又是个要强的女神。这样的女生谁都喜欢,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排成了行。
但跟女生在一起时,她强硬,爱吹嘘显摆,甚至会向姐妹们传授如何掌控男人。
室友记得吕璐曾说过:“如果是个心理比较单纯的男人,你要用肢体语言抗拒对方,用语言迎合。但如果是个成熟男人,你要用语言去抗拒,用肢体语言去迎合。”
除去掌控欲极强的性格外,吕璐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非常爱面子。
吕璐上万的名牌包包差不多每个月一换,但是懂行的女生说,那都是A货。
“她天天说自己家里多有钱,在加拿大有国籍,她爸妈在新西兰有牧场,吹得没边,但出去吃饭从来没见她主动买过单。”一个女孩不屑地对我们说。
女孩说的并不准确。吕璐曾经在一家KTV请过三名博士生同学吃饭,还是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包厢。
吕璐豪爽地为大家点了5瓶香槟,其中有一瓶价值不菲的酩悦,和一瓶黑桃A。总价值超过两万元。
不过后来,吕璐因为小费的问题和服务员发生了口角,服务员坚持要她支付元小费,可她拒绝支付,认为“能来这里都是她给的面子”。
后来同学们才知道,为这些酒买单的人是这里的副总经理,吕璐的高中同学,她的铁杆追求者。
我甚至觉得,男人对她来说,只是手中的傀儡而已。
4
尽管大多数男人对吕璐来说是手到擒来,可她在读博期间,只吃过一次窝边草。
对方是校足球队主力,比她小四岁,长相英俊,父亲是个官。
我们找到这位前男友了解情况。他说吕璐控制欲极强,心机特别深,还和多名校内外的男人有着不正当的关系。
有一次,吕璐晚上爽约,短信告诉男孩自己重感冒,怕传染给他,但男孩朋友在当天深夜传来一张照片。
照片里,“身染重病”的吕璐穿着真空装,和陌生男人兴奋地跳舞。
男孩毫不犹豫地提出了分手,吕璐急得昏了过去----是真正的双眼紧闭,后脑勺贴地昏过去。
和男孩分手后,吕璐一度很消沉。她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,每当有人问起这段感情,她就会诚恳地说,虽然两人很相爱,但毕竟年龄有差距。
直到最近,吕璐突然变了,变得比以往更加张扬。
她毫不掩饰地向女同学们炫耀她的一身新行头。“没多少钱,也就三四十万”。吕璐轻描淡写地说。
吕璐找到了新的“金主”,是个个子很矮,戴着眼镜的男人,吕璐穿上高跟鞋足足比他高上半头。
这男人对吕璐好得出奇。几次都有人看见男人小心地陪着笑脸,侧着身黏糊着吕璐在校园里溜达。
我们拿出照片,经同学们辨认,这个对吕璐服服帖帖的男人,正是被杀的宋硕。
一个男人一边抛妻弃子,拿走万的家产,一边在吕璐身上砸下重金,直到被害前还和她保持频繁联系。
他的死和吕璐有多大关系?
事不宜迟,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吕璐。
5
根据技术侦察手段,吕璐就在男友韩冰的“好再来”饺子馆附近。
饺子馆位于大楼正中间,灰白色的墙面开始脱落,一块失去意义的招牌安在脏兮兮的玻璃窗上,内部面积极大,约莫能容下上百桌。
工人们不停在门口出出进进。一个男人走出饺子馆,装作摆弄手机,不时偷偷看向我们的车。
他就是饺子馆的老板韩冰。
我们背对着他坐在饺子馆门口的马路条石上,用余光扫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韩冰转了个圈,打着电话走了进去。
不一会,一辆警车打着警灯呼啸而来,当地派出所的年轻民警带着“八大件”警用腰带走下车,脸色不善地盯着我们。
他绕着我们遮挡着号牌的伊兰特左看右看,拍了拍车身,冲我们大声嚷嚷:“干嘛呢你们几个?”
同事老猫哥站起身来,右手偷偷藏在身子一侧,比了个“二”的手势,这是警察界通用的手势,意思是“老二处(现在刑警总队)”,可年轻民警显然从警时间太短,全不理会。
我蹲在地上偷偷从兜里拿出工作证,掏出卡片,在他眼前晃了一下。
他恍然大悟,说刚刚有人报警,用大拇指冲着饺子馆一比划。
“妈的玩阴的。”队长把烟头扔在地上,狠狠跺上一脚,带着我们走了进去。
伙计上完菜后,我们谁也不动筷子,都把腿高高搁在桌子上,用便利筷子在桌子上敲打。
几个伙计神色不善地看着我们。
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,技侦的民警背着书包,带着耳机在店里四处转悠。
韩冰先按捺不住了,他低着头冲我们笑:“大哥,我知道你们干啥的,咱上屋里聊聊,看看这事能怎么解决。”
技侦的民警走到饭店紧挨着厨房的一间木门旁,和队长对了个眼神,一点头,又看向别处。
我们齐刷刷地站起来,韩冰也跟着站起身挡住了我们。
老猫一掀桌子,一个反关节把韩冰上半身按在地上,其他人冲向后门几个飞脚把木门踢裂,金属锁芯和木屑炸开。
透过破碎的木门,我们看见后院里的景象——吕璐和她的母亲一脸惊讶,她们正要往轿车后备箱里放进一个赭红色的纸箱。
女博士抱怨地瞪了一眼她妈,一松手,纸箱里的东西掉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