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程
对于一部主旋律影片,走进影院的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期待?尤其当下,网媒传播迅捷,受众审美已历经各类美剧、欧美大片、及各国文艺片的洗礼,当受众积累的观影经验、阅读的影评已赋予受众对影视作品评头论足的能力时,主题先行的主旋律影片如何才能打动人心?或者说,打动民心?
在拙作《中国梦主旋律影片核心精神的叙事优化》中,笔者论及,主旋律影片的叙事可以借助“物质化身”对影片核心精神进行具象而立体的表达,人物塑造则应融合其“原始目标驱动”与崇高目标驱动,从而塑造真实可信的个人、国家“命运共同体”代言人,以激发共鸣。以此观照近日上映《天渠》,笔者有如下思考与读者探讨。
首先,《天渠》讲述的是贵州遵义仡佬族乡原草王坝村*支部书记黄大发从上世纪60年代起,历时36年,率领全村乡民,绕大山、过绝壁、穿险崖,以人力开凿米的水渠,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引水致富的故事。毫无疑问,这道“生命渠”就是黄支书及乡民众志成城精神的“物质化身”,也是一有力符号,指向“*员奉献精神引领群众致富”的主题。
其次,在这样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、本身就是歌颂人物的影片中,人物塑造显然至关重要,尤其是对其原始目标驱动、崇高目标驱动的辨析及表现。黄支书的崇高目标驱动因其*员身份而易于描述“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、无私奉献、为人民服务”,那么,黄支书,作为草王坝村的一员,其原始目标驱动是什么?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他36年将修渠坚持到底?这恰恰是关乎到主角光环如何在*员与普通村民、个体与共同体的断裂处被生产出来、并触碰受众共情点的重要问题。
影片上半部分就点出了这个原始目标驱动。在面临发动乡民集资修渠的困境时,黄支书看着群情激愤的乡民们缓缓道出,“修渠是为给村里背井离乡、外出打工的年轻族人保留一方归来的故土”。
这是一份民间智慧对时代变迁、社会流变的思考,是黄支书这位身处改革大潮中的个体最重要的独特之点、智慧之光。于此,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社会语境不得不提。随着城市经济的快速推进、以及劳动力流动限制*策的宽松,上世纪90年代出现了大批前往城市务工的农民,至年时农民工总数已达1.2亿,截止年底已攀升至2.8亿。外出务工农民中又以年轻人为主,他们共同的目的就是改善贫困、甚至改变命运。然而,很多贫瘠的故土正是由于年轻人的出走而渐趋没落。当年的黄支书能看到这一点,是对全体村民的尊重,是对共有心灵家园的守护。在这个意义上,黄支书不仅是人民致富的领导者,更是人民心灵家园的守护者,体现的是其对人民、对国家的一种责任,“命运共同体”的代言人正是在此处被生产出来。因此,笔者以为,影片或可于此处再更多些表现。
最后,还有三点想法与读者共议。其一是关于女儿对父亲的支持与最终离世这条副线,父女情很好地展现了人物作为一位普通父亲的精神空间,而女儿的无私精神共振的正是父亲的无私奉献。那么,最后“通渠”那场戏,如能按原剧作所写,安排黄支书在修渠完成后于女儿坟前独自追思,并与通渠仪式、众人欢庆的场景进行对切,是否会更有情感张力?其二,纵观全片,黄支书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显得扁平,人物塑造似乎仍受限于程式化的窠臼,没有跳脱“一路坚忍、一团和气”的好干部形象。但是,和软个性难以形成冲突,而没有冲突就没有悬念,没有个性的人物在当代受众眼中也缺乏真实感。无私奉献的*员就不能有个性、有态度吗?没有一些强硬个性的乡村干部究竟能否干好基层工作?据了解,原型人物黄大发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乡村干部,在原剧作的人物台词中也有直接来自于原型人物的话语,这些简单直接、富有冲击力的表达人物态度及情感的台词是否应更多予以保留?其三,影片是否应注明某些具体年份?修渠事件从上世纪60年代延续到90年代完成,而我们是在年的年末回看当年的修渠,注明事件起始、转折、完成的年代可以让受众更好的理解时代洪流下人物的坚持。风流人物,从来都是时代中的人物,这也是《战狼》、《药神》等影片出彩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