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苦乐?受欺负·打井
许志
先分享个高端论道:《孟子·告子下》记载,告子曰:“性犹湍水也,决诸东方则东流,决诸西方则西流;人性之无分于善与不善也,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。”孟子曰:“水信无分于东西,无分于上下乎?人性之善也,犹水之就下也。人无有不善,水无有不下。今夫水搏而跃之,可使过颡(音嗓,意脑门);激而行之,可使在山。是岂水之性哉?其势则然也。人之可使为不善,其性亦犹是也。
我更愿意认同孟子性善论。文化沿袭下的偏远小村半坡店有他的狭隘、局限,孕育不少“原罪”驴人,欺负我们的人恐怕是驴性大发淹没了人性。呵呵,旧事重提,绝无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”之意,更非旧恨复燃。
半坡,许姓占绝对优势,许庄有个一家子,精神病,一发病就高声演讲。他拜谒祖碑时曾大声讲演:“什么半坡店?!改名——叫许家楼——哈哈哈”。村碑记载,明成化九年——年许氏祖就迁此建村。六百多年,原来老三门演进到新四门,后来分支越来越多,出“五服”基本就不显亲了。我爷爷虽弟兄三人,但家穷,大爷爷又有麻子,个人也不积极想方设法讨老婆。二爷爷单身到三十左右病逝。爸爸生性良善特别能隐忍,“噙着冰溜化不出水”;二叔生性懦弱,比菜包子还软和;三叔虽多年“混江湖”,也生性胆小怕事,贪生怕死。这恐怕是受人欺负的主观原因。
我记事,村一把手都是外姓。先是归谢集公社,陈姓书记;后归丁楼乡是刘姓。这两姓共同点:一是和许家“老骨头亲”——都是许姓老姑娘住娘家扎根繁衍。陈姓或许年代并久远——小时候本门头和陈姓婚丧嫁娶还有来往礼节,跟着吃过席。二是人虽少,但亲一把多。或许本能反应,他们本姓抱团特紧,两姓亦抱团取暖。一段时期,村支书位置两姓风水轮流转——许姓发展个*员都难。爸爸是部队入*,估计在村里入*可能性极小;虽然也曾在队里和*支部,但左右不了大局,被他们当枪使。
上世纪七、八十年代之交,计划生育空前严。但农村人认为管这事是断子绝孙买卖,农民自给自足也不好控制。反正松一阵紧一阵,超生还比较常见,尤其儿女双全前。据说我妹妹出生就被罚款了。陈姓驴人弟兄仨,两个都是儿女双全后超生多胎,二驴依然稳干我们生产队长。作为计划生育抓手,三令五申超生的孩子不给地。那时农民就指望土地,谋划悉数得地的二驴未遂愿,怀疑我爸。他不会也不屑辩解,遂迁怒五口之家。我爸绝不可能如他们臆测;况且他即使有异义,也屁用不顶——大队刘书记喊明“宁可丢了乌纱帽也让他们得到地”。就借机队里打井欺负我们。
上级支持基本农田水利建设,农民只出劳力和一部分钱,乡里给打一眼二十多米深井。这有两个重要背景:一是*和国家惠农*策。二是传统农业耕作条件下,过去水井太浅。分田到户后,精细化耕作用水量大增;为提高生产效率,抽水从过去柴油机带离心式水泵升级为潜水泵。放到井底,通电不久就呵喽呵喽供不上水,空转久了,水泵就烧了,一个水泵近千块钱。潜水泵功率大,供不上水,绳吊着的它来回打摆,下面井管被碰坏,井就废了。还不少被井下物淤住拔不上来的案例。总之,打新深井势在必行。
农业用水困难,生活用水也麻烦。水位下降,老式压水井不出水。真可惜我家那在铁工厂上班的爸爸战友帮忙制作的井头了。好在后来和西邻共同在我家门口(那时门楼朝南)“海子”——大坑里打了个井,比地平面低近两米,能压出水。吸引大半个西头去压水用扁担挑回家。夏天,我和弟弟在门楼下睡,有风,凉快,那张床经常被排号等压水的人坐得满满。很靠后的就找出扑克“打百分”或“三五反”。我们肯定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打完,我们收拾扑克放床头席下——预防不懂事孩子乱拿——没有它很瘸(音)手。后来,打到毛边软塌不行的扑克收一鞋盒,都烧锅了,使劲拉风箱也没大火焰。还有,井把上的钢穿条基本一周磨断一根。
后来学物理才知道依靠大气压,离心式水泵理论水位也就是十点三米;压水井单向阀距离水位要更低。不久,海子里也压不出了。只好拆井头请人钻更深的拉水井。内径不同的两塑料管相套,密封,在内管靠活塞式运动拉水。要么就到深机井打水。您打过吗?很要技术的。不在铁桶把一侧坠个秤砣之类重物,桶就浮在水面不进水;有经验的大人会先左右撇再猛一松,桶口入水才能满桶没入。我恐深——从小家人特意吓唬,不让靠近井口,更不让往里看,站在井边不敢动没学会。反倒有一次没抓好,连绳带桶掉入井里,幸好他人打水把绳带上来了。妈很担心我们打水出意外,在菏泽陪护爸住院时,总要隔几天就回来给我们做馒头、打水。那时交通不行,从单县到菏泽90多公里,妈一整天就给我们做这两件事,路上还要两头见黑,光单县到菏泽的公共汽车来回就要六个多小时。
回到欺负我们。驴人队长执意选址在老井旁,靠近他家地。一方优等地,我家东西地在最南边,西高东低;南北地北高南低,家里收成指望这俩地挑大梁。老井位于东西地东北向,倒就在南北地南头。选址老井旁,对我家而言,距东西地块远不说,水势不利;于南北地,南往北走水也不利。要是现在有地下管道和水带子,选址哪里都无所谓。可那时走水就靠水沟子——水渠,沿途四溢但地头还过不去水。每次浇水都得白天:一是夜里跑水没得治。二是电不行,白天老停电;夜里,特别后半夜基本不停。再说白天可干农活太多。我们立场是往南往北都行,好歹有一块地便利。再说老井已多年,地下水情未必理想。我们都没往坏里揣摩,及早就预交了均摊费用。质疑选址仿佛又挑战了二驴“一手遮天的权威”。他叫嚣:“就贴老井旁,能挨多近挨多近”。但后来他自打驴脸,抑或更膈应我们,竟打在距老井近百米的大北边。这可是我们求之不得位置,好歹南北地浇水顺利。果真故意膈应:电工是他近亲大侄,他们沆瀣一气擅自移除老井高压线,老井彻底失用。后又串通好唯独排除我家收钱另买铝线拉到新井。喊明:“井可以用,但高压线没摊钱不能用”。新、老井,我们都“望井兴叹”。夏季大旱,黄瓜要烤焦了,我爸无奈也赌气接电刚用,水没到畦子里,大驴就拿镰刀把高压线削断,潜水泵差点缺相烧毁。好,我们服软,多次找村里、乡里,但驴人就不同意,多拿钱也不行,就“憋治”(音)人。
物极必反,老天有眼。后来爸一个战友调任副乡长,又再三主持协商,驴人还是不搭茬,坚决要孤立我们。期间,大驴他们又殴打、侮辱我们几次。在副乡长建议下,我们申请调出这个队,后来证实这是个大好事:一是乡里特批了个指标打在我家东西地里。二是隔年“大动地”我们没有再丢地。所以他们人均一亩多,我们人均二亩。毕竟前期出生和超生孩子太多,二驴主持制定“*策”:三胎也分地。继续他们搅和,我们要净丢几亩地。我们已出队,他们只好眼睁睁“望地兴叹”。恐怕他们做梦没有算计到。
许姓爷们看他们欺负我们太过分,开始觉醒、凝聚。打井那天,男劳力放下农活帮工运料。我在现场,十几吨石子和沙就靠二三十个人手递手用粪箕子填入井下管外,很多人连支烟也没抽,效率比一个队劳力还高。起组织、主导作用的一个是近门士昌大爷;一个是二胖哥家大爷——不知道名讳;还有一个士建叔。他们在年奶奶后事中同样给予极大帮助,有恩于我家,有机会要专门记述。
我和弟都不倚靠耕种谋生。当前土地*策下,大部分田地流转给种粮大户,我妈靠租金养生活。那眼井,我家几乎不用。偶遇旱情用井高峰,周边地块许家爷们会用。许家爷们帮忙打的井,必须用!
现在日子好了,远门堂哥福民、福林、福业——一直门远情近,他们在东西地块种大棚,兄弟联合又打眼新井,配套完备。他们浇水时,看我妈栽种的一点自吃作物不值当专门浇水,顺带扯过水带子就给浇了。我妈说道多次:有时候一看有人给浇水,能猜到是他爷们;有时候地干得快,下地不多,但看庄稼长势能知道,一求证,果然是。前几天我在电话中还问福林哥是否清楚我们哪一辈出的“五服”。他也不清楚,好像我们这辈在五服沿上。嘿,别管哪一服了,亲近是处出来的。
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打井事已经三十余年,我们已没有当年愤恨:妈有时候会感叹是驴人把我们“逼”好了:我们盖上两个大院子;我大学毕业,也是村里第一个研究生。弟弟一手室外装修好技艺,干职业项目经理……驴人是不是也会想当年那些事有意思吗?当时咋想的?!
思乡之时,我感恩进入记忆的每个人,回味各不相同,多滋多味咂摸起来感觉更好。况且和驴人后辈早有接触,似乎本质并不坏不到哪里。
回到吿子和孟子论辩,我支持孟子。“人之可使为不善,其性亦犹是也”精妙!
作者:许志青岛科技大学讲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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