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惊人档案」
是惊人院
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
第号档案
名牌中学怨灵事件
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豆包。解决了漫画家“狸猫换太子”事件之后，占（ming）卜（zhen）师（tan）沈思又碰到了新的案件：一所名牌高中频发“怨灵骚扰”传言，师生不堪其扰，遂向他求助······
事情开始于拍摄访谈节目的间隙。
沈思正在候场，两个当临时演员的初三学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。
“沈老师，你听说过关于‘怨灵’的传闻没有？”
“怨灵什么的······还真是没听说。是哪里的传闻？”
“恒林中学啊，最近经常出现怨灵啊，都上热搜了！”
沈思的助手麦小萱“啊”了一声：“恒林中学？是经常登上名牌大学入学率排行榜的那所高中吗？”
“没错！据说他们学校教室的玻璃窗，会突然无缘无故地碎裂。”
“也许是趁着晚上乌漆嘛黑的时候，有人搞破坏吧？”
“不是的，就在大白天，而且我们亲眼看到了。”
这两个女中学生原本打算报考恒林中学，便在上周参加了学校开放日的参观。一共十来个初三准考生在走廊里，忽然邻近的教室传来巨大声响，带队老师和参观的学生一起赶到事发的空教室，发现玻璃窗被从外面打碎了。
“当时有恒林中学的学生路过，悄悄跟我们说：‘又来了，果然是怨灵啊。’”
“我还用手机拍了照。”另一个女生说着，从手机里找出图片指给沈思看。
玻璃碴散落在课桌和椅子上，窗户像怪兽张开大口。
“这只是有人从外面砸碎窗户吧？”
“可教室是在3楼啊，外面根本没有走廊或者阳台露台什么的，不可能有人站在外面打碎玻璃。”
“可能是扔球或者石头进来······”
“可是教室里里根本没有发现硬球或是石头什么的。”
两个女生一唱一和：“是啊，我们一听见声响就跑进教室，也没见有人拿着东西从教室里出来。”
麦小萱灵机一动：“有没有可能扔进去的是冰块，看起来和碎玻璃没什么两样，融化以后自然什么也没留下来。”
“我们一听见声响，一分钟之内就跑进教室，冰块还来不及融化，那么多人亲手打扫教室，冰块还是能区分开来的。”
“最奇怪的是一楼师生的反应。”
“对，我们马上从窗户破洞朝外面看，一楼有很多老师和学生，他们诧异地朝上看。假如有人从一楼扔石头砸碎窗户，一定会有人看到可疑的人。”
“事后我悄悄问过在场的高中生，他们说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三次了，每次都是在空无一人的三楼教室里，每次都找不到打碎窗户的硬物，简直是闹*了。”
女学生心有余悸：“我们现在都不敢报考恒林中学了，还是报考其他高中吧。”
沈思一直静静听着，忽然爽快道：“百闻不如一见，我亲自走一趟吧，我还挺想看看这‘怨灵’长什么样的。”
中午十二点半，麦小萱换上校服，扮成女高中生，沈思打扮成授课教师，两人一道出现在恒林中学的教学楼里。
麦小萱东张西望：“现在可是午休时间，竟然都没有一个学生在走廊里，这么安静还真诡异啊。”
沈思从教室门上的玻璃探头探脑，看着里面埋头苦读的学生：“他们都在上自习呢。”
“难怪每年考上一本的学生那么多。”
两人走上三楼，找到闹*的教室。破损的窗户已经用塑料布封起来，沈思还没来得及细看，三个人突然出现，堵住了教室门口。
领头人是个瘦高个老头，指着麦小萱喝道：“你不去上自习，在这里干什么？······站住，你竟然敢染发？校服裙子怎么这么短？违反校规，跟我去见教导主任！”
另外两个人上来就来拉扯麦小萱，沈思急忙解释：“我是校长请来的私家侦探，调查这间教室的碎窗户事件。”
瘦老头看起来完全不信，二话不说就把两人扭送到校长室。
沈思也是命不该绝，那位校长刚巧从“巴士劫持事件”的新闻中获知了沈思的名头，主动替两人打了圆场。
老头走后，沈思问道：“学校到了中午一直这么安静吗？”
“营造最佳环境以追求优异成绩，这是我校的初级目标。我们学校创立虽然不到20年，但形成了大胆创新、革命性的教育课程。你们看，这就是去年我校一本入学率的骄人成绩，全国排名第14名，成功考进top2的学生就有32人，本市的其他几所高中，一本录取率不到我们的一半······”
对于校长的自吹自擂，沈思内心其实是拒绝的。
“校长，请告诉我怨灵事件的详情。”
原本滔滔不绝的校长忽然支吾了起来：“那件事······应该只是学生捣*扔石头而已。”
“可是我们听说教室里并没发现石头或者其他可疑的东西。”
“都是以讹传讹，不要相信学生们的胡说八道！现在上网的人不负责任，在朋友圈、微博造谣！怨灵事件给我校造成了很坏的影响，这几天我们的招生工作进展缓慢，申请报考的人比去年少了60%，这都是拜谣言所赐······”
校长正在大倒苦水，只听“哗啷”一声巨响，好像是哪里的玻璃发生爆碎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麦小萱突然出现在门口：“是怨灵！好像在三楼那边！”
沈思和麦小萱顺着响声拔腿奔去，果不其然，三楼教室又有一扇窗户被打破了。
两人先跑到窗边四下张望，楼下空无一人，也没发现匆忙逃离的可疑人员。在教室里把每一寸地板排查个遍，也没发现任何类似石头或是坚硬球类的东西。
麦小萱寒毛直竖：“难道真的有怨灵作祟？师父，你倒是说句话啊！”
沈思没有说话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，把地上的碎玻璃片拨来拨去，最终拈起一片，凝神观看。
麦小萱还想再问，校长和教导主任推门进来：“又发生这种事了吗？所以沈先生，你们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？”
麦小萱抢先说：“没有，虽然我们马上赶到这里，但途中没看到任何人。我们进来的时候，这个教室里也是空无一人。”
校长看起来很不满意：“窗户外面呢？”
“我们四处张望，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。”
楼道聚集了邻近班级几个正在上午间自习的学生，此刻正大着胆子往里看。
校长见状，大声训斥道：“你们几个人不去自习，在这里晃荡什么？还不快回去做题！”
学生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喘，一窝蜂地回到自己班级。一直心无旁骛观察碎玻璃的沈思终于被这一声大吼惊到，不满地看向校长。
校长没注意到沈思的目光，兀自喃喃地说：“这可怎么办······必须得想个应对策略才行······”
沈思乐了，顺嘴问道：“什么策略？”
校长还是那副失神的模样：“在学校的隐蔽处多加装几个摄像头，那么当窗户被砸破时，是不是就马上锁定可疑人物······”
麦小萱讶然：“那样不会侵犯学生的隐私吗？”
校长惊醒过来，白了她一眼：“学生只要专心学习就好了，能有什么隐私！再不赶快把捣乱分子揪出来，报考我们高中的人都跑光了！”
被人喊作“白痴”，麦小萱脸上挂不住：“你······”
校长觉察到什么，又赶忙换了副笑脸：“还请二位离开之后，不要对外泄露这件事。”
麦小萱看了看师父，沈思一直若有所思。
“不好意思，恐怕我们还要留在这间教室多调查一下。”
校长走后，沈思开口道：“真的很奇怪。”
麦小萱点头附和：“这玻璃碎得的确很蹊跷。”
“不，我说的是这所高中。”沈思说，“你回想一下我们刚遇到校内老师的情景，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劈头盖脸就训斥你——‘敢染发，校服裙子怎么这么短？’一旦扣上‘违反校规’的帽子就拖去教导主任那里。周围明明有六七个学生，他们却没觉察到我们并非这所学校的人······”
这时，两个女生出现在教室门口，正在向里面张望。沈思向她们招招手：“你们是来打扫碎玻璃的吗？”
“是啊。”两个学生一愣。
“辛苦了，你们是哪个班的？”
“班？这里没有所谓的班级概念啊。”
“什么？那上课怎么办？”
“现在高考改革了，考不同的组合科目，上课是根据每个学生各科的考试成绩，分为9个等级。换句话说，每个科目的班别也不一样。”
“所以每次上课，大家都要换班吗？”
“是啊，校长说这样才能有效地提升考试成绩，嗨，老师的脑子里只有这些。”
“没有明确的班级，那班主任怎么管理呢？”
“他们的工作其实主要是大发雷霆，外加上喊‘违反校规了’！”
麦小萱回想起瘦高个老头气势汹汹的样子，和沈思面面相觑。
女生看看麦小萱的衣襟，笑道：“你没扣上‘等级徽章’，他们没有骂你吗？”
“等级徽章又是什么啊？”
“所以你们果然是混进来的人啊。”女生指向自己的衣襟。那里别着一枚由五个小方块拼成的长条徽章，五个方块上分别标有数字3、4、3、3、5。
“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会戴上这个，这些数字表示上课的等级，1是最高级，9是最低级——语文等级3、数学等级4、英语等级3、历史等级3、*治等级5。我的语文、英语、历史都还行，*治成绩给我拖后腿了。”
麦小萱望向另一个短发女生的“等级徽章”，上面是：4、3、5、4、5，短发女生不自然地抓抓头发，自嘲道：“我偏科太厉害，数学还行，英语和化学太差，早知道我就和她一样学文科了，可已经晚了。”
沈思皱起眉头：“这算什么？公开处刑吗？”
“除非你各科成绩都是9档，这些人一般都因为过于屈辱而不戴，所有其他人都会自觉佩戴徽章，因为不戴徽章说明你是成绩无可救药的那一类坏学生。”
麦小萱恍然大悟：“我没戴徽章，还染发，看来我是被那个瘦老头误会成‘无可救药’的差生了。”
沈思问道：“戴上这样的徽章，你们感觉怎么样？”
两个女学生向教室外面看了看，确认没人过来，才说：“当然是最好不戴，可是就算有人反对，学校也不会理会。······啊，来不及了，得赶紧打扫，不然下节课要迟到了。”
沈思从她们手中接过工具：“你们去上课吧，我们来收拾残局。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，你们认为‘怨灵事件’是怎么回事？”
两个女生对视一眼，一人开口道：“说实话，我总觉得是学生的怨气在作祟，我们每天在不同的教室奔波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考试、做题，每天做梦都梦到考试分数、年级排名，身心都到了崩溃的边缘。”
“时间一长，每个学生都累积了许多怨气，像高压锅一样越积越多，怨气一旦找到出口，就成了乱砸窗户发泄的怨灵。”
两个女生走后，麦小萱掏出个小本本。
“你听校长老王卖瓜的时候，我和午休的学生搭话，半数以上学生都认同怨灵作祟这个说法。真让人吃惊，像这种名校的学生，竟然还会相信‘怨灵’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东西。”
“还有一小半学生不愿和我交流，他们的老师似乎交代过‘别和学校以外的人乱讲话’。现在回想起来，好像确实有不少是成绩8、9的学生，他们几乎是看到我就跑开了。”
麦小萱合上本子，露出福尔摩斯的笑容：“我猜犯人就是低等级的学生。他们大多感到极度挫败，对未来一片迷茫，和高等级的学生相比，他们累积的怨恨更多······”
沈思打断她：“那么，他们是怎么弄破玻璃的？”
一说到作案手法，麦小萱顿时哑口无言。
这时，瘦老头从后面赶来：“二位，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？校长说了，我们会围绕三楼加装10个摄像头，迟早会抓住犯人，你们回去就是了。”
麦小萱还想说什么，沈思拍了拍她的肩头：“今天先回去吧。”
回到占卜馆，麦小萱不甘心地问：“师父，你觉得校长能抓住犯人吗？”
“抓不到的，我们还是自力更生吧。”
麦小萱一听来了兴致：“怎么做？”
“我找找安装摄像头的师傅，自己出钱让他加装。”
“那得加装多少个才能拍到犯人啊？”
“只要一个。”
恒林中学加装摄像头之后，风平浪静了四天。
第五天，就在所有老师松一口气时，三楼的玻璃窗再次被打破。
校长赶紧让人调出指向三楼和楼下的监控，拉着保卫科长翻来覆去地看。两人看得头晕眼花，也没找出丝毫线索，正要习惯性大发雷霆，教导主任忽然进来说，沈思来了。
校长恼羞成怒：“那个算命的从哪里知道的？跟他说没有那样的事，叫他别来！”
沈思并未去见校长，而是径直去了高二的学委会办公室，一个戴着无框眼镜、身材娇小的女生正坐在电脑前打字。
她一眼认出沈思：“你就是解决‘巴士劫持案’的沈先生吧？我听说过你的神通，你是来解决‘怨灵’的吗？你的法器在哪里？”
真把师父当成神棍了啊，麦小萱腹诽。
忽然她发现女生胸前的“徽章”上是五个1，羡慕和震惊顿时在心里激荡：五门功课都是一等，这个人就是能上TOP2的尖子生吧？
“林若薇。我在楼下的成绩榜单看到你的名字，连续两个学期考了年级第一，所以能担任二年级的学委会主席，啧啧，好厉害，我这样的学渣是可望不可即的。”
林若薇勉强地笑道：“沈先生，你到这里来做什么？”
“我收到消息说，刚才午休时，三楼的玻璃窗又被砸碎了。我想去看看，是哪一间教室的玻璃窗。”
麦小萱斜了沈思一眼，暗想：你明明知道是哪一间教室，为什么要诈唬这女生？
林若薇淡淡道：“老师交代过，如果沈先生来了，就请他回去。”
沈思笑了：“我还不能回去，因为我已经知道打破玻璃的人是谁了。”
麦小萱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
林若薇敏锐地捕捉到麦小萱的情绪变化，对着沈思歪歪头：“怎么，你没告诉你的助手吗？”
“我猜到嫌犯的作案手法，于是在TA可能出现的地方加装了摄像头，让TA无所遁形，你猜犯人是谁呢，林同学？”
麦小萱听出沈思话里有话，似乎在暗示事情与林若薇有关：“等等，你该不会想说她是那个嫌犯吧？且不说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，就算是她做的，那她是如何让石头或者硬球消失的？”
沈思神情笃定：“根本没有消失，作案用的‘那个东西’还留在教室里。”
“在哪里？我们做过地毯式搜索，除了碎玻璃之外，没有其他的东西啊。”
“扔进来的硬物，就是玻璃。”
他转向林若薇：“是这样吧，林同学？”
林若薇眼眶微红，听得出在尽力让语气平静：“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，别以为我是高中生就可以随便泼我脏水，如果你拿不出有力的证据，我就要报警！”
“我带来了证据。”沈思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两个乐扣乐扣的小盒子，摆在三人面前，“小林同学各科都拔尖，应该知道‘光的折射率’吧？那是以真空中的光速除以物质中的光速，得出的数值，换言之，就是显示物质中光线前进方向的指标。”
沈思打开第一个小盒子，里面盛了一半的水：“能看到水里有什么吗？”
麦小萱：“有块玻璃片。”
“不错，两者都是透明的，但能看到水里的玻璃，是因为水和玻璃片的折射率不同，两者的交界处折射了光线，让玻璃片变得可以看见。”
沈思又打开第二个小盒子：“那这里面呢？”
麦小萱探头看了看：“什么也没有。”
沈思用镊子在第二个盒子盛放的水中拨了几下，从里面夹出一片玻璃：“其实这里面也有哦。”
麦小萱讶然：“咦，可是刚才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啊。”
“你看不到，因为这个盒子里的液体并非是水，而是和玻璃片折射率相同的矽油。”沈思忽然问林若薇，“你知道玻璃的折射率吧？”
“······1.52。”
“真厉害，不愧是全优生。不过呢，有件事你疏忽了，1.52的折射率，只是玻璃的平均数值；不同的玻璃，折射率有微妙的差别，大约是在1.5-1.7之间。”
林若薇的额头沁出汗珠：“那、那又如何？”
“有了这点细微的差别，我们就可以辨识出教室地上的碎片，是属于同块玻璃，还是分属两种。”
麦小萱回想起沈思让打扫教室的两个女生离开，自己搜集碎玻璃，总算明白他的深意：“师父，那时你就开始鉴别了？”
沈思点点头：“把那些碎片浸入矽油，就能清楚分辨它们属于两种玻璃，其中一种和教室原装的窗玻璃不一样——那就是用来打碎窗户的那一种。”
麦小萱手举高高：“等等，我还有个疑问！碎掉的窗户统统位于三楼的教室，三楼的高度有十几米高，要把玻璃片扔到那么高的地方，而且准确地击碎窗户，小林同学的体格能做得到吗？一旦碎玻璃打偏击中外墙，岂不是‘天女散花’当场暴露？犯人从没出过差错，每次都是一击必中。所以我想象过犯人的形象，应该是个考试分数很低、而且当过投手的棒球队员······之类的吧。”
说到后面，她也有点心虚，声音越来越低下去。
“并不是投进去的，那样的事小林同学无法做到。即使扔到窗户上，也会被学校加装的摄像头拍到。”
“除了像投球一样，没有其他办法了吧？”
“有啊，我委托（塞钱给）安装师傅，让他在楼顶多安了摄像头。”
“楼顶？那里为避免学生跳楼，安装了一人多高的栅栏网，她怎么能砸中垂直方向的窗户？”
沈思打开手机上的APP：“我们看看监控视频就明白了。这是最新一起破窗事件发生前5分钟的楼顶，虽然楼顶周围安装栅栏网，不过她事先把一架人字梯放在楼顶上。你看，小林同学提着小袋子过来了，攀上梯子，背对着我们。”
麦小萱聚精会神地看着。只见画面中的女生对着栏杆，扔了什么东西出去，只听“咔啷”一声，楼下传来砸破玻璃的声音。
麦小萱震惊：“刚才······她扔出去的是什么？”
“摆锤，她利用单摆的摆锤击中了教学楼的玻璃。”
“是的，如你所说。”林若薇忽然开口，“高一时我对制作彩色玻璃镶嵌画感兴趣，顺便学会切割玻璃。我把6块玻璃片裁切规整、切割出沟槽，用钓鱼线勒住沟槽、捆扎成摆锤，系上7米的钓鱼线，一起放进袋子里，提到楼顶上······”
沈思替她说道：“想砸破哪个教室的窗户，就把梯子推到教室上方，你坐在人字梯上，钓鱼线的一端系在栅栏网顶端，把玻璃片摆锤尽力往远处一抛，钓鱼线的长度恰好会从外面击中窗户。至于其他的，交给地球引力就行了。”
“钓鱼线长度为7米，抛出去时大约高出楼顶1米，8米高的重力势能在窗户破点上形成动能，足以让6块玻璃片全部破碎，不会留在末端捆扎的钓鱼线上，之后我要做的，便是快速收回钓鱼线——又轻又细，楼下的人往上看也看不到。楼顶有升起校旗的旗杆，所以进出楼顶的钥匙在我这里。”
沈思看着对面这个柔弱的女生，眼中不无遗憾。
“为什么做这种事？”
林若薇沉默许久，方才抬起头。
“这所学校太可恶了。沈先生，他们用成绩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，还要把每门功课的成绩标识在每个学生胸前。老师们的态度差异也非常明显：给予等级1、2的学生VIP待遇，特设教室里有中央空调，还会有详尽的升学指导，也不会把形形色色的校规强加在VIP学生身上。但对等级靠后的学生，态度十分露骨，等级8、9的学生，根本不被当人来看。从校长到老师，满脑子想的是/、录取率这些事情。”
麦小萱不解：“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？你可是老师高看一眼的VIP学生啊。”
“有人认为等级靠前的学生过得比较舒适，其实根本没那回事，我越是获得老师的优待，同学们对我的羡慕嫉妒恨越是强烈——朋友们逐渐疏远我，学委会的工作很难开展，他们不敢和老师顶着干，就把怨气转移到我身上。我一直住校，从宿舍到教室，无时无刻不处于同学们的排挤中。可父母根本不关心我的感受，光是想着让我报考名校。我感觉好憋屈，好压抑，沈先生，我甚至想过要自杀······”
林若薇落下泪来。沈思递过手帕，等她平复情绪。
林若薇深呼吸几下，擦擦眼泪。
“后来我想明白了，恒林高中把最严酷的等级制度搬进校园，所有人都在这种阶级的重压之下，嫉妒比自己等级高的人，歧视比自己等级低的人，让校园渐渐变成充满猜忌、抱团和排外的黑暗森林。”
她越说越激动：“可是我想象中的高中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，我想在高中结识朋友，参加社团、发展自己的爱好，甚至谈一场恋爱······”
“你想凭一己之力改变现状，于是想出这个法子？”
“最初我想做一两次就收手，只是单纯表达对学校的不满。当时我还幼稚地想，就算我被抓住，老师们也不会惩罚等级1的学生吧？然而，事情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，学生中间开始传出是怨灵作祟，说是历届学生的巨大压力转化成怨气，怨灵砸碎了教室窗户。他们并不恐慌，甚至感到兴奋。我逐渐明白——大家都以此为借口，向老师们表达不满。他们没办法当面向学校领导提意见，只能制造舆论。”
林若薇擦了擦沾上泪水的眼镜：“之前不论我怎样通宵达旦地准备学委会的活动，换来的只有大家的排挤，没想到暗地里的破坏行为，却得到他们的赞许。”
沈思心里一震。他忽然想到，林若薇在天台的所为，楼下向上观望的师生并非完全没可能看到，学生之间一传十十传百，他们岂会不知？可他们没有告发，而是集体在校领导和老师面前演了一出戏。况且若是没有其他学生在默默支持她，梯子那么沉，岂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能搬动的？
林若薇挺起胸膛：“这件事让太多人陷入困扰，我会去校长办公室，向所有老师说出真相。”
“别别别，没那个必要！”沈思连忙阻止，“全部由我来向校方交代，你什么也不用说。”
林若薇正要开口，教导主任忽然推门而入。
“原来你在这里，沈先生，你总是不请自来。校长让我送你出去。”
沈思偷偷冲林若薇做个噤声的手势，转头从容道：“我已经知道怨灵事件的真相了，请您带我去校长办公室。”
“你说知道谁是犯人了？”校长又惊又喜，“是谁？我得好好认识认识他！”
沈思装模作样地闭目沉思片刻，睁开眼缓缓道：
“我算了一下，这所高中患上感冒了，玻璃碎掉是因为咳嗽，想把堵塞呼吸的东西咳出来。”
校长和教导主任面面相觑：“······你在说什么？”
沈思的手指画了一圈，说：“始作俑者，也就是在座的几位。”
校长脸上挂不住了：“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？”
沈思不卑不亢：“你们也该清醒了，这里像高中吗？简直是座监狱！单凭成绩把学生划分成三六九等，等级细分到各个科目，学生们在高压管理下快要窒息了，你们还在不断加码。不好好反思为什么招生率一再下降，只会在压制民意上做文章，这就是你们的为人师表？哪个学生敢把自己的高中三年托付给这样的学校？”
“好好倾听学生们的心声吧，如果再不改变，‘怨灵’还会层出不穷。要是你们不能正视学生的问题，就由我在访谈节目里好好说一说，怎么样？”
“巴士劫持事件”之后，沈思成了红人，经常受邀在一些访谈节目里当嘉宾，这点校长和教导主任心知肚明。而此刻他们只想息事宁人，只求堵住沈思的嘴，别再让低迷的报考人数雪上加霜。
校长悻悻地说：“沈先生目光如炬，三言两语就点出我校存在的问题。我们会好好反思，近期会针对教学工作和学生管理开会，慎重讨论改革事宜。”
离开恒林中学时，麦小萱回想起沈思最后和林若薇说的一番话。
“这次的事件如果可以在我这里得到解决，或许能让那些老古板有所改变，静观其变吧。只是弄破玻璃之类的事太危险，学习已经很忙，你就不要再分散精力了。如果这所高中还是拒绝改变，你就联系我，由我来发声，打破‘玻璃’。”
她想起林若薇那时的笑。
就和走在路上的任何一个平凡普通却快乐自在的高中女生，一模一样。
研究成果
也许是因为人类基因里自带的社会属性，我们越来越习惯隐没在众生之间，跟随，盲从，默不作声，哪怕心怀不满，也不敢振臂疾呼。
如果不能成为高擎火炬甚至以身躯充当火炬者，至少不要放弃发声，发出的声音不在大小，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那个“打破玻璃”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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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本故事系平台原创，未经授权，禁止转载）
本文字数：
责任编辑：方老板
排版编辑：西西柴
封面插画：M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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