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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3/10 0:44:00
原创插画/喵喵夏文/菜菜错过前两天故事的宝宝,点以下标题阅读哦:①一个品质高洁的小三。

②原配不动声色,渣男小三1死1囚。

周芬晾个衣服的功夫,继女谭欣就把洗脚水弄翻了。屋内一片狼藉,偏偏灯泡又坏了,这会儿忽明忽暗的,气氛诡异的像在拍恐怖片。

周芬干脆关了灯,让谭欣睡下。自己借着外屋昏暗的光线收拾屋子。她心里窝着一团火。

老谭快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。

周芬更恼了。她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谭欣一天下来给她惹的麻烦,让老谭少喝几顿酒,多花点心思管教谭欣,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她这个后妈。

老谭不耐地说,谁家孩子不调皮?既然做了孩子妈,就该多点耐心。

周芬气得直跳脚,她没耐心了?自从她进这个家,老谭这个亲爹就当了甩手掌柜,孩子吃喝拉撒,哪样都是她操心!周芬忍不住把两年来的付出一件件摊开讲。

谭欣和人抢玩具,把别人脸挠花了,是她上门道歉;谭欣半夜发烧,医院看急诊;谭欣每天作业也是她辅导……

受不了周芬的聒噪,老谭转身又出了门。这半年来,只要家里气氛不对,老谭就离家。周芬猜,他肯定又要去钻王寡妇的被窝。

她没拦,反正她已经决定年后离婚,他也作不了几天了。但还是没忍不住骂:“滚出去,死在外面才好!”

这本是气话,过去她说过许多次,但这回,老谭真死了。

醉酒的老谭在路旁摔了一跤,没起来,夜里下了场大雪,次日,人冻僵了。

葬礼上,婆婆对周芬又打又骂,恨不得让她原地消失。亲戚们不阻拦,反而火上浇油地讨论周芬的“克夫命”。

周芬前夫车祸去世,那时前婆婆为了私吞赔偿款,传出她克夫的谣言,现在老谭的死,似乎坐实了这谣言。

当初老谭不顾流言娶周芬,周芬着实感动。婚后才知道,老谭心眼比针眼小。

他处处防周芬,生怕她欺负他女儿。周芬对谭欣脸色稍微有点不对,老谭立刻炸毛。而谭欣知道周芬拘着后妈身份不敢训她,每天各种恶作剧。

后妈太难当了。那天,无意间瞧见老谭偷摸着从王寡妇家出来,周芬心里没怒意,反而一阵轻松,她终于找到说服自己离婚的理由了。

临近年关,她想过了年再离。她和在上海开服装店的表姐联系好了,离了就去投奔她。

没想到,老谭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。

回家后,周芬觉得快累散架了。这哪是葬礼啊!压根就是她的批斗会!被婆婆扇过的脸,现在还火辣辣的疼。

周芬收拾了行李,准备天一亮就去上海。没了老谭和谭欣的屋子,格外冷清。周芬虽不爱老谭,但也忍不住伤感,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,转眼就变成一把灰了。

有人敲门,周芬披了件外套起身。发现门外站着大姑姐和谭欣。

“周芬啊,我妈年纪大了,身体也不好。我自己有两个孩子,顾不了谭欣。思来想去,我们都觉得小欣应该由你来照顾,毕竟,我弟是被你害死的。”大姑姐白天声嘶力竭哭过的嗓子,有些哑。

周芬死盯着大姑姐,见她不像开玩笑,她冷笑:“你们就不怕我虐待孩子吗?”

当初老谭对她各种怀疑,离不开大姑姐和婆婆私下添油加醋。

“这是你欠老谭的,你不对她好,你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!”大姑姐急切想甩开谭欣这个包袱,她推了谭欣一把,趁周芬还没反应过来,迅速离开了。

七岁的谭欣,站在清冷的夜色里,泪眼汪汪地与周芬对视,眼里有恨。

周芬凄凉地笑了下:“先睡吧。”

谭欣瘦小的身体慢慢挪进黑暗里,肩膀不断耸动。周芬心底突然对她生出一丝同情,她没爹没妈,这会儿连姑姑和奶奶也嫌她是累赘。

两把椅子叠到一起,谭欣扶着,周芬小心翼翼地站在椅子上换灯泡。没一会儿,周芬从椅子上下来,整个屋子泛起暖黄色的光,周芬冲谭欣笑了下。

谭欣板着脸,把灯关了,躺进被窝。她从来没喜欢过周芬。从她进门开始,她就排斥她,倒不是周芬不好,只是她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个人。可老谭说,家里没个女人不像样。

别人总喜欢问她,周芬对她好不好,老谭私底下也会问。六七岁的年纪,她不大能分清好坏,只知道周芬嘴不太好,但也没打过她。她不知怎么回答。

别人一见她沉默,就发出啧啧的感叹声,说她可怜。老谭死后,大家觉得她更可怜了。

那天,在奶奶家,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讨伐周芬,最后讨论她的去留,她明显感觉到谁也不想养她。

最后不知谁说了句,孩子就让周芬养,正好给她个赎罪的机会。

只是大家都没想到,周芬竟然会如此顺利地接受了这个安排。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。

那晚,风很凉,穿行在农村幽暗的土路上,远处时不时传来狗吠声。姑姑一遍遍交待,如果周芬对她不好,就说出来,会有人替她做主。

谭欣觉得老谭是被周芬害死的。她心底恐惧,苦苦哀求姑姑不要送她到周芬那,但姑姑无动于衷。

七岁,她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绝望。

没了老谭,周芬的性子相比以前,反而软了些。她不再动不动骂她,取而代之的是一遍遍的唠叨,谭欣回家迟了、做作业慢了、甚至吃饭吃得少,她都会啰嗦几句。

安静的夜里,谭欣经常会想老谭,越是想老谭,她就越恨周芬。她想,赶紧长大吧,长大就能脱离周芬了。

只隔一个村,奶奶很少来看她,偶尔来,都不住地问周芬有没有虐待她。

每回,谭欣都沉默地摇头,心想,虐待了又能怎样?除了周芬,没人愿意照顾她了。

谭欣到县城上初中,周芬在学校附近弄了个小摊位卖早点。

周芬每天凌晨三四点就乒乒乓乓地干活。出租屋空间小,刚开始,谭欣总被那些噪音吵醒,后来就习惯了。早晨,她去上学,周芬已经在楼下吆喝着卖热气腾腾的豆浆、包子、馒头……

一学期不到,周芬瘦得不像样。谭欣心里有些不屑,无论周芬如何演苦情戏,她都忘不了她害死老谭那茬事。

有时,谭欣也会帮周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。她还未成年,如果周芬死了,她就真没依靠了。

周芬并不稀罕她帮忙,一开始周芬没说什么,后来见她成绩下降了,只要她再靠近厨房,周芬就挥舞着锅铲子,“去去去,这是你来的地方吗?有本事争气点考个好大学,让我开开眼!”

谭欣想,考就考,等考好了,远走高飞。

高二那年,谭欣谈恋爱被抓了。班主任把双方家长请到办公室。隔着玻璃窗,谭欣看见周芬不断地对着班主任、还有对方家长鞠躬。

她看不清周芬的表情,但能想象得到,那是一种很卑微的讨好。

周芬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尽了。

回家后,周芬对她大发雷霆:“你多大了?好的不学,学人家谈恋爱。别人父母健全,家庭条件好,能风花雪月,你有什么资格胡来?”

谭欣的自尊心被击得粉碎,她红着眼,恨恨地看着她。心想,如果你没把我爸害死,我至于过这样的日子吗?

谭欣和那男生断了。高中剩下的时间,憋着一股狠劲,起早贪黑地学习。

她要离开周芬!

查分数那天,她欢快地从楼下小卖部跑上楼,穿过挂满衣服走廊,不知为什么,那一刻,周芬是她唯一想分享喜悦的人。

逼仄的出租屋里,夕阳从窗外斜照进来,周芬从容不迫地和着面。

谭欣压抑着兴奋,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考上了!”

周芬满脸欣喜:“真的?太好了!”

谭言注意到周芬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,随后抽了两张纸抹起眼泪。她尴尬地笑了笑:“我就是高兴。”

谭欣也冲她笑了一下,随后进屋,计划起将来。

即使朝夕相处了很多年,老谭的事也被时间渐渐拉远,谭欣心底的恨意被稀释了许多,但她和她依然亲近不起来。

怎么可能亲近呢,横亘在她们中间的是一条人命啊,虽不是周芬直接害死老谭,但她也间接害了他。

老谭去世那晚的情形,谭欣已经忘得差不多了,只知道周芬和老谭吵了一架,老谭负气出门,后来冻死了。有时,谭欣会想,周芬对她的付出,也是她对自己的救赎。

大学毕业,谭欣回乡了。

带男友回家时,谭欣很高兴,反反复复问了人家很多问题,生怕他欺负谭欣。

谭欣结婚时,周芬给她准备了8万嫁妆钱,谭欣没要,她忽略周芬眼里的落寞,让她把钱留着养老。

谭欣生孩子,周芬想来照顾,谭欣早就请了月嫂,也拒绝了。

周芬依旧卖早餐,住的地方离谭欣不远。谭欣能看出来,周芬极力想参与她的人生。但她每回都不由自主地拒绝。

也许是她一次次的冷漠,导致周芬出了事,也不告诉她。

无论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出摊的周芬,突然好几日见不到。

谭欣到她住处,发现她灰颓地躺在床上,厨房垃圾桶里,满是方便面的袋子。

谭欣追问许久,周芬才说,她胸上长了个瘤子。医生说可能是癌。

谭欣忍不住发脾气:“我们离这么近,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?”

周芬不知所措地望了她一眼,随后迅速低下头,泪流了一脸。

谭欣望见才五十岁的她,头发白了一半,身体也瘦得可怜,她心里忍不住泛酸。

谭欣请了假,带周芬去省城复查。一路上,周芬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,紧张而兴奋,完全忘了自己是去看病的。

过往,像剪辑过的电影一幕幕在谭欣脑海里回放。她忽然怕失去她。

庆幸的是,周芬乳房上的肿瘤是个良性的,做了手术就没事了。谭欣全程陪着她。

出院那天,阳光很好,谭欣搀着她,她身体轻飘飘的,像片叶子,谭欣的心倏地疼了。

“等回去了。你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!”谭欣真心实意地邀请。

“我一个人住惯了,就不去凑热闹了。”周芬笑得欣然,不像客套话。

周芬身体恢复得很好,她依然一个人住。

孩子周岁时,谭欣准备拍全家福,她把周芬也叫上了。

拍照时,周芬化了妆,穿着漂亮的旗袍,谭欣忽然发现,她除去是她后妈的身份,还是一个明媚的女子,只是这些年,把青春都耗在她身上了。

谭欣是在高考结束后,知道当年事情全部真相的。

那天,她去给奶奶报喜,在回乡的大巴车上,被周芬的表姐认出来。

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。把当年周芬和老谭的恩怨纠纷,事无巨细地摊开摆在谭欣面前。

老谭早在谭欣妈病重时,就和王寡妇不清不楚的。谭欣妈去世后,老谭原打算娶王寡妇,但谭欣奶奶不同意,说那人有自己的孩子不说,性格还泼辣,她要进门了,谭欣肯定要受委屈。

后来老谭娶了周芬。婚后日子磕磕绊绊,老谭又开始钻王寡妇的被窝。这事被周芬知道了,周芬决定离婚。哪曾想,还没离成,老谭就死了。

那晚,老谭冻死在王寡妇家门前。次日,王寡妇慌张地跑去告诉周芬。事后,周芬想给死去的老谭留个好名声,也不想让谭欣受流言影响,就没提老谭的风流事。再后来,大家把谭欣推给她。她心疼瘦瘦小小的谭欣,就选择留下来。

老谭去世那年,谭欣已经7岁,有些事,其实是能从回忆里找到蛛丝马迹的。她知道,周芬表姐没骗她。

那以后,她把对周芬的恨慢慢放下,也下决心要报答她。即便如此,她依然不知如何和她相处,只能尽量不让她再吃苦。

怕周芬孤独,毕业后,她选择回乡。结婚时不收她的陪嫁钱,月子也不让她照顾,是因为她觉得周芬付出的够多了,不忍再索取。

人生的上半场,周芬无怨无悔地付出,下半场,换她回报了。

泛黄的灯光下,周芬有些粗糙的手,反复摩擦着崭新的照片,谭欣管照片叫全家福,她一想到这词,心里就直乐。

在谭欣心里,她们是一家人。

周芬想,多亏当年表姐帮她出谋划策,把她和老谭的事,都告诉谭欣。表姐为了塑造周芬慈母的形象,老谭的龌龊事,全由她说。

孩子从乡下回来后,话还是不多,但眼神柔软了许多,脾气也没从前那么倔了。

其实,当年周芬嫁给老谭,还有留下来抚养谭欣,除去善良,还掺杂着自己的私心。

她和前夫在一起三年,肚子一直没动静。医院检查过,医生讲了个晦涩难懂的名词。她也不懂什么意思,就知道,她不会生孩子。这是她不嫌弃老谭带着孩子的原因。

老谭死后,婆家人把谭欣推给她。除去心疼谭欣没人带外,她认真考虑过,谭欣有点调皮,但本性不坏。她没爹没妈,只要她对她足够好,将来她肯定会孝顺。况且,她虽不知怎么和孩子相处,但她喜欢孩子,也渴望拥有孩子。

现在看来,她没白付出。虽然她们没血缘关系,没法像很多正常母女一样亲近,但她们这些年盘根错节的情感,再也没法割舍。

她能看出来,谭欣努力而笨拙地对她好,就像当年的她,不懂得表达情感,但把爱,都藏在行动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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