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将近12个小时的煎熬，我终于生下了第二个孩子。“真是没用，又生了个女儿。”婆婆刚推门进来，就掀开了裹在我女儿身上的毯子。从她的脸上，我看到了失望和愤怒。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，我成了不能给他们家延续香火的罪魁祸首。
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，考上大学后，立志要在大城市扎根。上大学的时候，我谈了一个男朋友，他也是从小镇来的，我们志趣相投，很快就坠入了爱河。毕业后，我们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，为了各自的理想各奔东西，而是选择留在上大学的城市，准备结婚生子，共度余生。吴俊才是独生子，他父亲去世得早，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。结婚前，他向我承诺过，说母亲因为习惯乡下的生活，婚后不会过来和我们一起住，但有了孩子后，会过来帮我们带孩子。结婚后，经过我们两个人的共同努力，终于攒够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房子，虽然只有七十平米，但对我来说，已经心满意足了。交房的第二天，他妈就搬过来了，说是一个人在乡下孤单，想来城里养老。为此，我和我老公吵了好多次。他给我的理由是，他妈辛苦把他养大，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乡下。最后是我妥协了，毕竟婆婆也是家人，不可能真的把她赶出家门，嫁给一个人的本质其实是嫁给一家人，这句话一点也没错。
婚后第三年，我怀孕了，经过辛苦的十月怀胎，终于要生了。因为胎位不正，难产，医生建议剖腹产，婆婆极力反对，说是剖腹产对胎儿不好，非要让我顺产。因为顺产顺不出来，耽误了最佳剖腹时间，差点要了我的命。后来是医生逼着我老公在剖腹产申请书上签的字，才保住了我的命。因为生的是女儿，我婆婆当着我的面骂骂咧咧了好久。在我住院的第二天，我婆婆就打包行李回了老家，说是老家亲戚结婚，她要回去喝喜酒。这一走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。我老公工作忙，没有时间照顾我，最后医院陪护了我一个礼拜。出院以后，月子没有人照顾，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家点了一个月的外卖。因为女儿没人照顾，不得已，我辞职在家做起了全职妈妈。我老公工资也不高，一个月的工资也只能勉强可以贴补家用，想要存钱那是基本不可能的。也想过让我妈妈来帮我照顾女儿，但是由于我老公的极力反对，最后也才不了了之。就这样，直到小孩上了幼儿园，我才开始重新找工作。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，上班还不到半年，我老公又开始逼我生二胎了。鉴于上一次的痛苦经历，我没有答应。那些死去活来的日子，我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。我老公倒是不放弃，对外百般游说，死缠烂打。“我妈已经答应我了，这次一定会过来帮我们带孩子的，你只管生，剩下的事情不用操心。”
不提他妈还好，一提到他妈我就气不打一处来。享福的时候，来得比谁都勤快，天天啥活不干，不是出门跳广场舞就是在家躺着看电视，我天天辛辛苦苦上班，回到家还得给她做饭洗衣服。老大刚出生，就跑回老家躲清闲去了，指望她给我们带二胎，我想都不敢想。所以，这次不管他怎么说，我就是不答应，一个女儿已经够折腾了，生孩子不是多一张嘴那么简单，需要投入的时间和金钱实在是太多，我们条件一般，只能说现在还不是要二胎的时候。时间过了大概一个多月，我开始犯恶心，到医院检查后发现，我竟然意外怀孕了。对于这次怀孕，我深深地感到怀疑，自从怀上老大以后，我们防了三年都没有怀孕，就这次他提出要二胎，才一个多月就防不住了，这里面肯定有蹊跷。经过我暗中调查发现，果然是我老公做的手脚，他故意在安全套上扎洞了。无意间看到老公的手机，我才发现这个主意是婆婆给他出的。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把我坑了。面对我的质问，我老公一开始是矢口否认的，说什么这个是天意，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。等我拿出证据，他才哑口无言，开始百般讨好，说什么他妈这次肯定会过来帮我们带孩子的。我不信他的话，坚决要去把这个孩子打掉，他急了，开始朝我大发雷霆，还放下狠话。“你要是敢把孩子打掉，我就和你离婚。”经过一个多月的冷战，最后是我妥协了，离婚我不怕，怕的是离婚后，我大女儿吴月青会离我而去。十月怀胎，我挺着大肚子坚持上班补贴家用，等到临盆之际，我婆婆终于出现了。不知道什么原因，第二胎还是胎位不正，经过12个小时的折磨，终于把小女儿生了下来。见第二胎还是个女儿，婆婆的丑陋嘴脸让我实在是无法忍受。“女孩怎么了，你们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吗？”虚弱的回怼瞬间让婆婆暴跳如雷。“生儿子的本事没有，脾气倒是比谁都大，真后悔当初娶了你这个废物。”说完，就摔门出去了，我老公也是怒气冲天，冲着我就大吼：“你朝我妈喊什么喊？”就这样，婆婆都没舍得抱一下她的亲孙女就打包行李回了老家。我并不感到惊讶，对于婆婆的脾气我是再了解不过了。我不指望他们谁来照顾我，所以在临盆前，我就自己花钱找好了一家月子中心。出月子后，我还是无奈地辞职了，因为在工作面前，我的两个女儿是摆在第一位的。我老公事越来越忙了，忙得顾不着家，半年都见不到一次。后来也是从他同事嘴里得知，他升职了。显然，这是一个好消息，但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，相比于大学谈恋爱那会儿，我现在过得一点也不快乐。因为离开职场时间太长，再加上年龄大了，渐渐地，我被这个残酷的社会淘汰了。在小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，我发现自己投出的简历都被无情地驳回了，有的甚至石沉大海。我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，并做好了长期做全职妈妈的打算。我老公忙于工作，长期不着家，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直线下滑，最后连起码的寒暄都没有了。后来，由于国家政策的放开，又一次，我老公和我提出要生三胎的想法。“我妈就想要生个男孩，她年纪也大了，我不想让她这辈子留下什么遗憾。”
这一次，我没有朝他发脾气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：“那万一还是一个女孩怎么办？”“没有万一，这一次如果还是女孩，那就再也不生了。”我感觉自己成了他们家一个没有感情的生育工具。经过深思熟虑，我答应了，但是我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。“我同意生第三胎，但是我有个条件，就是你不管怎么忙，每周必须回来一次，陪陪孩子。”由于他长期不回家，孩子们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的爸爸长什么模样了。长期缺失父爱会给孩子的童年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。他犹豫了好一会儿，最终还是答应了。很快，我再一次怀孕了。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，很开心，第一时间就给他妈打了电话报喜。没过几天，消失了几年的婆婆又出现了。这一次，他显得格外殷勤，从她嘴里得知，她在老家替我算过命，说我第三胎肯定是个男孩。婆婆算完命的第一时间，就打电话逼我老公生三胎。我还以为是我老公自己想生第三胎，原来背后的始作俑者，是婆婆。对于算命先生的话，我婆婆是深信不疑的，就连三胎出生要穿的衣服都买好了，买的全是男孩的衣服。后来，随着月份越来越大，她渐渐有点不自信了，因为我喜欢吃辣的，不吃酸。有一次去做产检，我婆婆硬要给医生塞红包，就是要问我肚子里的小孩是不是男孩。医生没有收下红包，也没有告诉她我肚子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，只是给她说了一句：“生儿生女都一样，男女平等。”她不死心，非逼着医院做检查。最后，经过一番折腾，还真找到一家愿意查婴儿性别的私人机构。对于这种做法，我坚决反对，首先还不确认这种机构有没有相关的资质，就单评查性别这一项，他们就已经违法了。他们见我有孕在身，执拗不过，也便没有再提。不过我很确定，我这个婆婆肯定不会死了这条心的。婆婆刚来那会儿，还算是比较勤快的，每天给我做好饭菜，家务活也抢着干，但是这两天，我看她又开始撂挑子了，连两个女儿都是我自己挺着个肚子去接送上学的。起初，我还只是以为她只是简单地累了，没了热情，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。
有一次，她出门跳广场舞，说是要带我小女儿一起去。我想着，有奶奶带在身边，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。谁曾想，等她回来的时候，却不见我小女儿。“妈，吴月希呢？”她看着一脸焦虑的样子，愣了半天不说话。“我问你，希希呢？”她突然显得有点不耐烦。“我哪里知道，跳舞的人这么多，一转眼就不见了。”听到这句话，我差点晕了过去。我赶紧给吴俊才打了电话。“吴俊才，你女儿丢了。”我在第一时间报了警，然后挺着大肚子出了门。在她走丢的地方，我流着泪呼喊着吴月希的名字。过往的人群也有主动帮忙找的，大家纷纷发朋友圈，寻求支援。最后，在大家的合力帮助下，我找到了我女儿。
是有好心人看到有个小女孩一个人在河边哭，然后送她去了派出所，派出所给我打了电话。看到女儿的那一刻，我哭成了泪人。真的，我以为我要彻底失去她了。回到家，我朝着婆婆发脾气了，要不是她，希希不可能走丢。她自然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。“哎哟，我又不是故意的，你这么说我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吴俊才见状，暴跳如雷，反手给了我一巴掌。避闪不及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，整个人朝着墙角倒了过去。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，整个头磕到了墙角上，顿时鲜血直流。两个女儿哭着跑了过来，拼命想扶我起来。“你算个什么东西，需要你来指责我妈吗？”我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，任由鲜血从头顶流了下来。看着吴俊才冷漠的眼神，我心如死灰，拉着两个女儿就准备往外走。吴俊才一把抢过两个女儿，大喊道：“要滚你自己滚，不要带上我女儿。”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，毅然决然地跑出了家。连夜买了火车票，准备回老家，在这个家里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。车站的医务人员帮我绑扎的伤口，他们坚持要送我回家，说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坐火车不安全，被我拒绝了。经过一夜的颠簸，我回了老家，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。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模样，我爸和我哥当时就想去教训吴俊才一顿，被我拦住了。那一刻我真后悔了，当初一想逃离这个山沟沟，梦想着扎根大城市，现在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。在家待了差不多几个礼拜，吴俊才给我发来了道歉信息，虽然很敷衍，但是我也觉得是时候回家了，因为两个女儿在家跟着她们奶奶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。还有一个让我回去的原因，就是我快临盆了，这边医疗条件不好，我得赶紧回去待产。推门进屋的一刹那，我惊呆了，餐桌上残汤剩饭，油污尽染桌面，凳子东倒西歪，床上的被子卷缩在角落里，沙发上堆满了换下的衣服、袜子。整个房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。天啦，这是怎样一个懒散邋遢的人才能把家里糟蹋成这样。婆婆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，瓜子壳丢了一地，见我进门，白了我一眼，仍自顾自地嗑着瓜子看电视。我强忍着脾气，看了一下时间，孩子们也差不多放学在家了。但是屋内却异常地安静。“青青，希希，妈妈回来了。”我连着叫了好几声，并没有听到回应。“别叫了，吵死了，两个妮儿又不在家，医院躺着呢。”
我倒吸了一口凉气，追问道：“怎么了，医院？”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：“我哪里知道，问俊才去。”顾不得其他，我赶紧拨通了吴俊才的电话。得知了我两个女儿的住院地址，我第一时间赶了过去。两个女儿见到我，就开始哇哇痛哭起来。从医生口中得知，我两个女儿是食物中毒了。还好中毒不深，经过洗胃，外加药物治疗，现在已经明显好转了。我打电话质问吴俊才：“女儿住院这么久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”他没有说话。“两个女儿住院，医院照顾？”他显得有点不耐烦了：“不是找了护工吗，我工作忙。”“两个女儿在你眼里，就那么不重要？”只听“嘟”的一声，他挂断了电话。经过调查，我发现两个女儿并不是在幼儿园中得毒，而是在家里。从我大女儿口中得知，在我离开这段时间，奶奶对她们基本上是不管不顾，每次上学也是她爸爸找人帮忙接送的，回到家更是没人照顾，经常吃剩菜剩饭，有时候干脆不做饭，直接让她们吃过期的面包干粮。我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我两个女儿，内心悲愤至极，就算是别人家的闺女也不至于这般对待，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女。女儿康复以后，我带她们回了家，到了家门口发现，我的钥匙居然打不开门了，敲门也没人应。我赶紧联系了物业，物业回复说我婆婆换了锁。我顿时怒火中烧，自己家被人换了锁，我自己竟然不知道。掏出手机，我准备给我婆婆打电话问个明白。电话一直占线，打不通。一怒之下，我对着大门连续踹了好几脚。我联系了开锁公司，等了大概十来分钟，开锁公司就过来把门打开了。进门以后，我发现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愤怒的情绪瞬间填满整个脑腔，我再也控制不住了。带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，然后气呼呼地跑到客厅质问她。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她白了我一眼，不屑地说：“人老了，耳朵背，听不见。”“你换锁是什么意思？”
只听“啪”的一声，她猛地拍了一下茶几，突然站了起来，怒气冲冲地盯着我。
“这是我儿子的家，我换不换锁，你管不着！”
当初买这房子时，是我和吴俊才一起攒的首付，婆婆一分钱都没出，现在却成了他儿子的财产。
可能是我太激动了，突然感到肚子隐隐作痛，我捂着肚子蹲了下来，大叫：“滚，给我滚出去。”
“让我滚？要滚也是你滚。”
她说完，拿起桌上的书本就朝我扔过来。
我无力还手，只能护住肚子，任由她用书本在我身上乱砸。
房里的女儿听到动静，跑了出来，拼命拉着她们奶奶。
“奶奶，求你了，别打妈妈。”
可她根本不听，一甩手，把我两个女儿甩飞了出去。
看到女儿们摔在地上哭，我怒火中烧，忍着肚子疼，站了起来。
没想到，婆婆突然一脚踢向我的肚子。
我猝不及防，被踢倒在地，鲜血从下身顺着大腿流了出来。
看到我流血，婆婆也愣住了。大女儿吴月青赶紧用电话手表给吴俊才打电话。
“喂，爸爸，快回来，奶奶把妈妈打出血了。”
很快，救护车来了，医院。
经过抢救，我肚子里的孩子总算保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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