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年,香港开埠。
低廉的税金和自由港的定位,让香港晋升为淘金热土,吸引了很多怀揣淘金梦的欧洲人。
年,荷兰裔犹太人何仕文怀揣着同样的梦想来到了香港。
开埠初期,香港不过12万人,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小县城,但这里什么都缺,生意很好做。
何仕文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,成立了自己的公司,拥有了香港大酒店的股权,成为黄埔船务的董事,并和当时远东最大的英资财团——怡和洋行建立了业务往来。
十几年后,来港淘金的商人越来越多,竞争越来越大,何仕文的生意举步维艰。
年,何仕文卖掉香港的产业回到英国,留下五个非婚生子女:何颜(女)、何启东、何启福、何启满、何启佳,由母亲施娣独自抚养。
19世纪初的香港还是英属殖民地,洋人以人上人自居,对华人不屑一顾,甚至连住处都有严格的划分:洋人住中环,华人住上环。
精明的何启东利用混血儿的身份,游走在洋人老板和华人社会中,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大买办,更在35岁时就成为香港名噪一时的富豪。
不久,何启东就成为香港开埠后的第一个华人首富,全家迁入中环半山,成为首位在太平山山顶居住的中国人。生意做大了,结交的也都是达官显贵,孙中山、康有为和蒋介石,都是何启东的座上宾。何氏家族逐渐成为香港第一望族。
年,何启东引退,家族产业交由弟弟何启福掌管。
前排左起︰刘铸伯、何东、何甘棠,后排左起︰何福、陈启明、罗长肇
何启福有13个子女。长子何世荣(过继给何启东)、次子何世耀、三子何世光、四子何世亮皆为买办,分别任职于汇丰银行、有利银行、沙宣洋行及怡和洋行。
年,何世光的第九个儿子出生。
传说此子出生时整个胎盘呈白金色。按照命理学来说,此乃帝王之相。何家震动,认为这是祖宗保佑,家族昌盛之兆。
传说是否属实,早已无法考证。但第九子的降生确实让何世光激动不已,命人悉心照料,并请当时最有名的风水大师取名。
大师参考家族排行、生辰八字和五行学说,取名燊,并告诉何世光,这个字与你儿子的命理相辅相成,你的儿子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,成侯成王。
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,40年后,九子何鸿燊涉足澳门赌博业,成为澳门博彩史上权势最大、获利最多、名气最响、在位时间最长的赌王。
2.
何鸿燊出生时,家族正值兴盛。
由于何启东早年曾大力赞助香港政府兴建香港大学,因此何氏家族的大部分子弟都毕业于该校。
何启福的几个儿子从港大毕业后纷纷进入香港商界,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。而何鸿燊的老爸何世光,更是其中的佼佼者,不但是沙宣洋行的买办,更涉足政坛成为香港立法局议员。
当一个富二代是种什么体验?没人比何鸿燊更有资格回答。
他一出生就站在了绝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顶点。
“家里太有钱了,宠坏了。车,我们先有;游艇,我们又先有;我们的房子巴闭(指厉害的意思)到在(半山)麦当劳道,长到可以用来跑步。”
过于优越的生活让年少的何鸿燊沉迷享乐之中,年年成绩都是最后一名,不久就被老师调入成绩最差的D班。
老话说得好,富不过三代。何鸿燊的少爷生活在他13岁那年戛然而止。
早在年,香港就出现了股票交易,当年还成立了股票经纪协会,年改名为香港证券交易所。
那时的股票交易极不规范,投资者甚至可以炒作自己的股票获利。
证券交易也没有K线、均线等技术指标可以参考,绝大部分股民都是赌徒,全靠所谓的内幕消息交易。一旦觉得消息靠谱,就压上全部身家,要么一夜暴富,要么天台让路。
30年代,香港股市几乎都被英资财团所掌控。随着日军入侵中国大陆,香港时局也不稳定,经济不景气,财团手上大把股票没人接盘。怎么办?
何鸿燊的叔叔何世亮是怡和洋行买办,很早就跟着洋行炒股赚钱,收入不菲。
某日,何世亮“无意”发现了怡和洋行的股票交易内幕消息,如获至宝,连忙联系世荣、世耀和世光三位兄长商量。
兄弟几人经过讨论,决定先少量投入试试水,看看情况再说。
很快,何氏兄弟按计划分批吸纳怡和洋行股票。几天之内,股票大涨。几兄弟见有利可图,不但倾尽家产,甚至大量借债重仓怡和洋行股票。
谁知洋行背后的英资财团通过高抛低吸,多抛少吸,逐渐清仓。几天之内,股票大跌,引起恐慌,所有持仓的人都在抛售,短短十几天,怡和洋行的股票就变得一文不值。何氏兄弟这才反应过来,他们被别人算计了。
何世亮、何世耀两兄弟一时想不开,自杀身亡。何世荣当时已经过继给了何启东,为了避免何家再出命案,何启东接走了何世荣,留下何世光一人收拾残局。
卖房卖车卖游艇,何世光倾家荡产也无法填平巨大的窟窿,何家破产了。
无奈之下,何世光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逃到越南躲债,留下老婆独自抚养何鸿燊和其他子女。
少爷从云端跌入泥地。
家道中落,世态炎凉。曾经巴结奉承的亲友转眼就变了脸。
有一次,何鸿燊坏了一颗牙,痛得吃不下饭,但又没钱补牙。他想起自己有个亲戚是牙医,于是登门拜访寻求帮助。
结果亲戚像变了个人似的讥讽道:“牙痛是吧?你这个阔少爷好东西吃多了。好吧,拿钱来!”
何鸿燊说:“我现在没有钱。”
“没钱还牙疼?那等你有钱了再补吧!”
“以前我牙没疼的时候,你总是说牙口不好就找你,现在你怎么怎么变了?”何鸿燊生气地说。
“过去是过去,现在是现在。过去你家有钱有势,谁敢得罪你们?我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呢!现在你家败落了,还摆什么阔少爷架子?要补牙就拿钱来,既然没钱补,干脆拔掉算了。”
何鸿燊听了,眼泪夺眶而出,转身就走。
这件事给了何鸿燊很大刺激,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。现在,只有靠自己才能改变现状。
至此之后,何鸿燊发奋读书,在D班考得第一名并获得了全额奖学金,创下了皇仁书院D班学生考取奖学金的纪录。同时,他还结识了日后重要的商业伙伴——霍英东。
若干年后,有记者问何鸿燊当时的动力是什么,他笑着回答说:“我发誓要成功,这是一种挑战,但真的没有报复亲友的成分——发愤无论如何还是为自己好。我的意思是,无论如何,没有人喜欢贫穷而无能的亲友。
年,18岁的何鸿燊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香港大学。
3.
年,日本偷袭珍珠港,太平洋战争爆发。同年,日军以五倍于英军的兵力进攻香港,新界、九龙失守。
港英政府发布命令,所有大学停课,大学生全部参加义勇军,刚读大三的何鸿燊被分配到防空警报室里做接线生。而警报室就设在何鸿燊的叔公何甘棠家里。
据何鸿燊堂弟何鸿銮回忆,何仕文离开香港后,施娣嫁给活牛交易商郭兴贤做妾,生下了何甘棠。
至于郭兴贤与施娣的婚生子,为什么要姓何,还被纳入何氏家族?也已不可考,但何氏家族确实承认何甘棠是何启东的同母异父兄弟,是何氏家族的一员。
何甘棠是当时有名的富商之一,身兼多家公司董事,曾在港府任太平局绅、保良局绅、团防局绅等职,影响力非凡。
香港沦陷后,有个日军中佐想劫掠何甘棠家。刚进门,何甘棠的外孙谢德安捧了一盒香烟出来,请他吸烟。中佐一见烟盒,吓得不敢接,立刻下令撤退,并在何家外墙上贴了一则告示:闲杂人等不得入内。
原来这个烟盒是日本皇子送给谢德安之父谢家宝的礼物,盒盖上还印有日本皇室专属图案,所以日军才不敢造次。
何甘棠还有个趣闻。他和居住在上海的情妇张琼仙收养了一个欧亚混血儿,叫何爱瑜。年,何爱瑜在美国旧金山生了个儿子,这个小男孩就是后来拜师叶问闯荡好莱坞的李小龙。
虽说是叔侄,但何鸿燊家和何甘棠家平时很少往来,因此何鸿燊根本不知道这里就是亲戚家。偶然间,叔侄相认,感慨万千。
在叔公何甘棠的举荐下,何鸿燊结识了澳门日商齐藤。
当时的澳门还是葡萄牙的殖民地。由于南美葡属殖民地居住着大量日本侨民,因此葡萄牙和日本有过秘密协定:葡国保障南美洲日侨的安全,日本则保证澳门的中立。因此澳门就成为当时东南亚相对安全的避难所。
何甘棠接触澳门的日本商人,就是想通过这层关系保障自己在香港的人身和财产安全;同时也想把何鸿燊介绍给齐藤,让齐藤帮忙给他介绍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。
而作陪的何鸿燊,不但口才好,英语流利,仪表不凡,又是老朋友何甘棠的亲戚,给齐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,于是齐藤就答应了何甘棠的请求,邀请何鸿燊到澳门帮他做事。
年,何鸿燊怀揣着10港币,踏上了澳门的土地。
4.
战时的澳门,物价飞涨。有的公司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,用机器零件交换粮油食品,大发横财。
能做这种生意的公司背景都不简单。澳门联昌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一家。这是家有着政府背景的中葡日合资公司。中方代表是香港富商梁基浩,葡方代表是澳门经济局保罗博士,日方代表就是何甘棠的熟人齐藤。
何鸿燊投靠的就是联昌有限公司。
刚进公司时,何鸿燊担任秘书,兼做粮油棉纱业务。但他一有空就努力学习日语和葡萄牙语,一个月就能用日语和齐藤对话。
同时,何鸿燊还有个特长,对数字及其敏感。他甚至背下了和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多个客户的电话。一次陪老板梁基浩见客户时,老板忘了带电话本,结果何鸿燊张口就背出好几个客户的电话,准确无误,梁基浩非常惊讶。
虽然得到老板的器重,但何鸿燊没有骄傲和自满,继续学习葡语和日语,再加上他肯吃苦,口才极好,不久就成为公司最小的股东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何鸿燊结识了一位土生土长的澳门葡籍女孩黎婉华。
黎婉华家族显赫,祖先是葡萄牙高管,父亲是澳门著名律师,也是当地唯一的公证人,家族产业遍布澳门和葡萄牙;样貌气质出众,从小就被称为“澳门街第一美人”。
机缘巧合之下,何鸿燊认识了黎婉华姐夫。在姐夫的撮合下,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起。
年,黎婉华下嫁何鸿燊,几年后生下子女:何超英、何超贤、何超雄和何猷光。
成为公司合伙人后,何鸿燊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,做起了走私生意。当时,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押船:把货物运到海上,与贸易伙伴在海上交易。押船是个危险活,经常要和官方人士、黑帮、海盗甚至日军打交道,有时候说错一个字就是死路一条。
何鸿燊没有蛮干。第一次押船时,他通过关系弄到了三面国旗。货船在内海时挂葡萄牙国旗,到了公海就挂日本国旗,到了西南海域又换成青天白日旗。果然一路相安无事。
可是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。
一次,何鸿燊在身上藏了30万港币现金,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几千万,打算午夜时在海上交易,没想到遇到了海盗。海盗见面就拿枪狂射,当场打死了一个船员。
海盗头子冲他们喊:“谁是何鸿燊?站出来!”
何鸿燊站起来,向前走了一步。海盗头子命令他脱光衣服。何鸿燊担心连累别人,顺从的脱光了衣服,30万巨款顿时暴露在海盗面前。
看到这么多钱,海盗们眼睛都直了,抢了钱转身就走。何鸿燊趁机赶快让船员启动船只,全速逃向海岸边。海盗一阵猛打,子弹就在何鸿燊眼角飞过。
结果,逃亡路上又遇到了日本军舰。可日本国旗早在刚刚的抢劫中被扔到水里。
何鸿燊急中生智,扯下舱窗上的一块白布,将红墨水倒在上面,画成一个红色实心圆,然后双手举着这块布,站到船头。
等日本军舰靠近了,何鸿燊大声用日语跟他们交谈,说自己是良民,遭遇了海盗。日军相信了他们的话,没有上船检查,放行让他们通过。
次日中午,货船抵港。三个老板见到船员的窘况,了解到他们的经历后,后怕得抱住何鸿燊失声痛哭。
然而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几天后,联昌有限公司的两艘货船被日本海军扣押。日军怀疑这两艘船涉嫌走私违禁物品,并偷运中英抗日情报人员。
此事非同小可。一旦坐实,即便联昌有政府背景,齐藤和日军再有关系,也于事无补。几个合伙人商量后,决定让何鸿燊和日军交涉,碰碰运气。
何鸿燊登上货船,一边用日语打招呼,一边想办法。
他先给登船的日军每人送上红酒、香烟,当时这些东西都是紧俏货,很难搞到;然后和日军指挥官套近乎,说船上运送的都是桐油,是日军一个后勤基地设施的维护用品,而且公司的大股东齐藤先生是日本人,一直拥护和支持建立“大东亚共荣圈”。
在何鸿燊连哄带骗之下,日军停止了检查,只对货物进行了登记,让何鸿燊将两船货和旅客带回了澳门。
大功告成,联昌公司的三个大股东设宴款待何鸿燊,祝贺他为公司立了大功。
那这两艘船上到底有没有情报人员呢?
有。他就是港澳爱国人士梁昌。
梁昌是港澳富商,是首位将水翼船带来香港与澳门来往航线的商人,也是恒生银行的共同创办人和澳门第一代赌场营运者。
二战时,他也是英国情报人员,为香港大学副校长、英军远东情报机构主管赖廉士工作,专门收集和传递港澳日军情报。
二战后,梁昌荣获英皇荣誉勋章,先后出任澳门电灯公司董事、澳门自来水公司董事、澳门中华总商会常务理事、澳门佛山轮船公司总经理等职。
何鸿燊此次斡旋,正好解救梁昌于水火之中。多年后,何鸿燊回忆此事还自豪地说:“我为抗日立过大功。”
年,鉴于何鸿燊的突出贡献,联昌公司奖励他万港元分红。此时才22岁的何鸿燊已经跻身富豪之列。
按他的话说:“只一两年,我就赚到了许多前辈商人一生都赚不到的钱。百万身家,在当时的人听来如天文数字,可我的钱来之不易,是用命换来的。”
5.
押船的利润虽高,但风险太大,稍不注意就得掉脑袋。在母亲和妻子的劝说下,何鸿燊进入梁基浩任局长的澳门贸易部,担任供应部主任。
而此时的何鸿燊萌发了自己创业的念头。恰巧,贸易局一位同事也有这个想法,他就是贸易局会计部主管何贤。
何贤比何鸿燊早一年从香港逃到澳门。曾在马万祺、何善衡及当时的澳门赌王傅老榕开设的大丰银号经商。傅老榕也是个传奇人物,后面再说。
何贤是个能人。原本澳门流通的是港币,香港沦陷后,港币价值猛跌,澳门市面上货币紧缺,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发澳门币。
可由于战争关系,无法像以往那样在葡萄牙印完澳门币后再运回澳门,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本地印制。
何贤就向大西洋银行建议,向澳门当局申请增印。好不容易获得了政府的首肯,结果发现印澳门币的纸张只有香港才有,但港澳航线早就被日军封锁。
无奈之下,何贤拜托几位朋友,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偷渡回港,运送纸张。
年,傅老榕被绑架,绑匪张口就索要万赎金。何贤在粤剧大师新马师曾的帮助下,居然把赎金砍到90万,捞出了傅老榕,简直神奇。
对了,何贤的第五个儿子,就是后来的澳门特首何厚铧。
在何贤的引荐下,何鸿燊和香港恒生银号老板何善衡合作,创办了大美洋行。恒生银号,就是现在的恒生银行,而恒生指数也是何善衡领导编制的。
何鸿燊和何善衡联手简直是天作之合。何鸿燊熟悉官商运作方法,利用官商的权利争取限额生意;何善衡负责筹集资金,保证资金正常运转。双方各有互补,大美洋行的生意迅速做大。
年,二战结束,往返于澳门、香港、广州等地的百姓络绎不绝,轮渡客流量大增。何鸿燊看准机会,与人合伙开办了一家船务公司,投资购买了一艘载客余人的客轮“佛山号”。这艘船也是当时链接港澳之间最新、最大、最先进的客轮,生意十分红火。
某日,何鸿燊在佛山号上结识了澳门赌王傅老榕的手下钟子光。交谈中得知石油消耗量越来越大,做炼油厂肯定赚钱,何鸿燊心动不已。
年,何鸿燊、梁基浩和钟子光合伙开办的炼油厂开张了,其经营部称为澳门火水(煤油)公司。由于战后人力成本廉价,原油加工成汽油、煤油销售的利润巨大,澳门水火(煤油)公司收入十分可观。
就在何鸿燊得意之际,炼油厂生意被黑帮盯上了。
跟踪、威胁、恐吓,黑帮无所不用其极,后来甚至发展到直接往炼油厂扔手雷,差点把炼油厂锅炉炸掉。
何鸿燊通过何贤的关系得知,黑帮老大干过海盗,有个驻澳官员姐夫,收买了很多澳门政府高官,背景深厚。考虑到家人的安全,何鸿燊选择了妥协,退出了炼油厂生意。
可黑帮欺负他是“香港鬼佬”,在澳门没有根基,仍不打算放过他,扬言只要他不离开澳门,就弄死他全家。年,走投无路的何鸿燊举家回到香港。
50年代的香港,经济复苏,人口也突破了万,远不是10万人的澳门可比的。这里洋行众多,竞争激烈。经过多番考察,何鸿燊决定进入房地产行业。
年底,何鸿燊倾其所有,投资万港币在九龙半岛创建利安建筑公司。从年到年,无论是湾仔、铜锣湾还是洋人聚居的太平山,到处都能看到利安的楼盘。
作为香港房地产行业的先行者,何鸿燊大发横财,到年底,个人身价就超过千万。纵观整个香港,能达到如此成就的人,寥寥无几。
就在何鸿燊犹豫是否满足于现状,安心在香港做个地产商时,一个叫叶汉的人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6.
赌博在中国是门相当古老的营生。
不过历朝历代,赌博都只能游走在灰色地带,官方从不承认其合法性,也不允许扩展规模。清朝更是明令禁赌,一旦被抓到,轻则笞杖(就是打屁股),重则砍头。可到了清末,风向就变了。
年,广东贡院在太平天国战争中焚毁,政府没钱修缮,但科举考试又必须照常举行。广东绅士就请求政府,开办闱姓赌博两年,收入就用来修复贡院。闱姓,就是赌哪些参加科举的人能上榜。
两年后闱姓被禁,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,就再也关不上了。此后的20年间,闱姓时开时禁,全看广东政府差不差钱,清律如同废纸。
年,张之洞为了筹钱办造币厂,在广东全省开办闱姓,政府数钱数到手发软。
6年后,科举即将废除,闱姓也办不下去了,两广总督李鸿章为了捞最后一票,以筹集“海防经费”为名,直接开放了危害最大的番摊、白鸽票等赌博。
番摊:庄家抓一把铜钱或者豆子,用碗盖住部分,赌徒竞猜这堆铜钱或豆子的数量用4除以后余数是多少。如果最后剩下2个,押2的人赢。
白鸽票:有点类似现在的彩票。赌局把《千字文》前80个字印在纸上,参赌者在票中圈出若干心水字号,再由赌局开出底子若干(即中奖号码),一般有五字以上相符,便可按不同等级中彩,也可投买七个字、八个字、九个字、十个字…
鲁迅在《南腔北调集》中说:“三鸟害人鸦雀鸽。”分别指的就是鸦片、麻雀和白鸽票。
有了官方首肯,广东遍地都是赌档,并且赌风越来越盛,很多人都把赌博当做交际、消遣和发财的捷径,赌博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。
祖籍广东江门的叶汉,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。
从小混迹于赌档的叶汉,善于钻研,总结了一套赌博秘诀,年少时就十赌九赢,经常收费帮亏本的赌徒翻本。何鸿燊考上港大那年,叶汉经世叔介绍,投身澳门诚成赌场担任骰宝台荷官。
鸦片战争以后,中国被迫开放沿海通商口岸,原本处于海外贸易垄断地位的澳门,地位大大降低,经济困难,源自广东的赌风更加猖獗。
年,澳门政府颁布法令,宣布赌博合法化,此后赌博就成为澳门的经济支柱。
20世纪初,澳门遍地都是赌档,但政府疏于管理,税收却越来越少。于是政府打算控制赌档,设立赌博牌照,由民间竞标,得标者必须和政府签订合约,在指定地点开赌,并交纳不菲的赌税。没有牌照私自开办的赌档,一律禁止和取缔。
澳门的第一张赌牌,由卢九家族获得。卢九,本命卢华绍,是清末民初的大烟商,靠走私贩卖鸦片发家,和广东最大的烟赌商、广东银行行长霍芝庭私交很好。
年,卢九家族创建豪兴公司,并在霍芝庭的支持下再次夺得赌牌。同年,叶汉加入豪兴公司骰宝部,凭借其超凡的赌技,很快就成为头牌荷官。
7.
叶汉很崇拜傅老榕。
傅老榕出生于广东南海县西樵乡,原名傅德用,生性胆大强悍。据傅氏长孙傅厚泽忆述:“祖父最爱玩枪械,几乎满屋都是各种类型的手枪,其至手提机枪也有一挺。父亲满月时,祖父还一手拿着机关枪,一手抱着父亲拍了张照。”
傅老榕有个孙女叫傅洁娴,她老公就是香港TVB演员欧阳震华。
要致富,走险路,是傅老榕的人生经验。通过在桂州、柳州等地从事非法贸易,傅老榕结识了很多道上的朋友,其中就包括霍芝庭。
年,傅老榕和霍芝庭合伙在深圳开了家赌场,吸引了不少香港、广州的客人,生意兴隆。当时赌场最赚钱的就是骰宝台,但傅老榕手下没有一个强人坐镇。有人就推荐了正在澳门的叶汉。
叶汉当时过得不怎么如意,虽然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,但老板太抠门,舍不得加薪,也没有提成,做事没什么干劲。
得知傅老榕想挖他,叶汉非常高兴。要知道,傅老榕只比叶汉大10岁,但却和何启东、罗文锦、高可宁并称香港四大家族。所以叶汉就视傅老榕为自己的楷模。
年,叶汉跳槽到深圳傅老榕手下。
年,粤系军阀陈济棠倒台。和他关系密切的霍芝庭受到牵连,为了躲避麻烦,霍芝庭逃到香港,不问世事。傅老榕乘机做大,收购了霍芝庭在深圳的所有赌业股份。和澳门卢九家族的豪兴公司争夺香港和广东的客源。
年秋,国民政府控制广东,颁布了禁赌令,傅老榕的生意大受影响。再加上抗日战争爆发,中国内地、香港都不安全,傅老榕干脆卖掉深圳所有产业,杀到澳门,和卢九家族一争高下。
抵达澳门后,傅老榕联合四大家族的“押业大王”高可宁,组建了泰兴公司,打算和卢九家族争夺澳门赌牌。
年,泰兴公司以3倍于投标价,击败卢九家族,取得了澳门赌场的专营权,承包全澳赌业。傅老榕成为此后20年间澳门名副其实的赌王。
叶汉跟随傅老榕回到了熟悉的澳门,也打算大展拳脚,好好干一番事业。
当时的澳门赌场,盘踞着一股听骰党。他们可以通过听觉,判断出赌场骰子摇出的点数,逢押必中,经常赢得庄家两眼泪汪汪。泰兴公司也深受其害。
叶汉苦练听觉,竟无师自通掌握了这门技术,并反其道而行之,将赌场内所有骰宝台赌具都垫上软垫,大大降低了摇骰子的声音,大破听骰党。随后,各大赌场纷纷效仿,一时间竟让听骰党在澳门绝迹。
叶汉一战成名,名满港澳。
此时叶汉的月薪已经涨到元,是其他荷官的几十倍。但自从大破听骰党后,被誉为“赌圣”的叶汉以功臣自居,经常口出狂言:没有我叶汉,就没有泰兴的今天。
傅老榕和高可宁非常不满。但叶汉不以为然,认为自己劳苦功高,却没有得到实质上的奖励和提拔,对两位老板也起了怨念。
就这么你来我往,一个认为手下功高震主,一个认为老板小气抠门,傅老榕和叶汉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,叶汉直接被排挤出澳门赌博行业。
叶汉一气之下,跑到越南西贡,联合何鸿燊的妹夫叶德利,开了新赌场。此时中国内地战事逐渐平息,很多越南人靠向中国贩运农产品赚了不少钱,越南赌博生意非常火爆。
虽然叶汉钱赚了不少,但他还是放不下澳门,也咽不下傅老榕排挤他的恶气,干脆卖掉西贡赌场的股份,再次杀回澳门,打算从傅老榕和高可宁手中夺下赌博拍照。
想法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毕竟傅老榕深根澳门赌业20载,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,都是叶汉无法比拟的。再加上当时的赌博牌照有优先经营权,也就是说,上一次的牌照持有人,在本次竞标时,有优先考虑权。因此在此后的近10年间,叶汉屡战屡败,直到年。
年,2月,傅老榕已病逝近一年,葡萄牙政府也颁布了新法令:明确澳门为旅游区,并成为“永久的博彩区”。澳门博彩业正式合法化。不仅如此,新上任的澳督马济时还废除了牌照持有人的优先经营权,叶汉看到希望。
为了对付泰兴,叶汉打算组建一个超强阵容,壮大自己的实力。叶德利推荐了一个人,何鸿燊。
8.
何鸿燊早就想回澳门了,而且对赌博业也很有兴趣,毕竟依靠人性的生意才最赚钱。
同时,葡萄牙当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:竞投澳门赌牌,有葡萄牙籍、在澳门有相关产业的人优先。而何鸿燊的葡籍老婆和澳门产业,正是他们最大的优势,也是叶德利和叶汉找到他的原因。
权衡一番,何鸿燊答应了叶德利的邀请。
年,何鸿燊一家回到澳门,联合中学校友霍英东、叶汉、叶德利,组建公司新集团参与赌牌竞争。
何鸿燊首先拜访了新澳督马济时。马济时还在里斯本时就是何鸿燊岳父家的常客,对何鸿燊很有好感。同时,何鸿燊详细研究了澳政府的发展规划,向澳门政府承诺:
除每年上缴的税款外,公司将每年利润10%用于澳门慈善事业,90%用于发展澳门经济、工商事业;兴建一间具有国际水平的博彩娱乐场所,三间一流酒店;繁荣新口岸地区;购置水翼船,改善港澳交通;为保障内港畅通,每年浚深水道万立方米。
这份规划对澳门政府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。
年10月15日,为了防止标书底价被泄露,何鸿燊、叶汉、叶德利,在距最后提交申请截止时间半小时里,冒着黑帮狙杀他们的子弹,将标书递给了澳府。
最终,新集团击败泰兴,获得了澳门赌牌。
年1月1日,新集团第一间赌场——新花园赌场开张。赌场经营公司就是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。
而泰兴公司的中央酒店等赌场于同日宣布停业,结束了傅、高两家长达24年的垄断博彩经营史。
可泰兴公司仍不甘心失败。不但游说澳门政府高层、葡萄牙政府向新澳督施压,阻止发放牌照,甚至还收买黑帮威胁何鸿燊。
他们找到何贤传话给何鸿燊,提出了八大条:
1.要取何鸿燊的性命;
2.要令澳门原油酒店停业,让香港的赌客无栖身之处;
3.要港澳船全部停航,香港赌客要过澳门,只能自己扒艇去;
4.要派叫花子每天坐在新赌场门口,让所有赌客望而却步;
5.要所有私人楼宇不敢租给何鸿漿等人做赌场,令新赌场无法开张;
6.要将原来的赌场伙计、荷官通通包养起来,让新公司无兵无将,无法开赌;
7.要在新赌场掷手榴弹,制造爆炸事件;
8.要在一切有关部门活动,无论是澳门还是里斯本,利用一切关系,千方百计地将新合约扼杀了事。
何鸿燊对此不屑一顾,并逐条破解:
放出风声,出价万。如果他被打死,48小时内谁能把凶手打死,奖励万。
游说澳府同意把政府的物业——爱华酒店及赌场租给新公司,解决赌场和赌客住宿的问题。
何鸿燊曾经买了条客轮“佛山号”,他自己就是佛山轮船公司的董事。他曾经搭救的情报员梁昌又是轮船公司经理,在他们的斡旋下,佛山号、大来号、德星号相继恢复运营。
他还找到几个以前认识的小混混,让他们和叫花子待在一起,暗中买通他们头子、几天过去了,酒店门口一个叫花子也没见到。
至于手榴弹,何鸿燊一方面向澳督求助,请军警保护,另一方面通过关系向军方买了一箱手雷,告诉酒店门卫,如果有人往这里仍一颗手雷,就用这一筐手雷回敬他。炸死人,我抵命。
凭借这种不要命的方式,何鸿燊完败旧势力,八大条一条都没实现。而何新集团却在澳门赌博业逐渐站稳脚跟。
9.
赌场生意不错,但合伙人之间却出现了矛盾。
叶德利和霍英东都不参与赌场日常事务;叶汉自诩是赌圣,努力了20年,好不容易坐上了赌场管理者的宝座,怎么可能让别人当老大;而何鸿燊更不是个屈与人下之人,因此叶汉和何鸿燊之间关于谁才是赌场话事人的矛盾,日益严重。
叶汉是江湖出身,不但喜怒于色,不懂人情世故,甚至经常大放厥词,认为新集团的发展离不开自己。这在何鸿燊、霍英东这些精通权谋的世家子弟面前,单纯得像个弟弟。
何鸿燊和霍英东都是香港房产行业的土地爷,手上拥有大把资金。而何鸿燊还有信得集团帮他筹集资金。
两人通过增持,掌控了澳娱大部分股权:霍英东占有30%,何鸿燊及何启东家族占有59%。而叶汉在竞标牌照时就已经倾其所有,根本拿不出钱增持,只能看着自己的股权占比日益萎缩。最终他和叶德利,只共同占有11%的股权。
叶汉在澳娱逐渐丧失了话语权,一气之下,跑到欧洲散心。
叶汉一走,正好给了何鸿燊调整人事的机会。
因为叶汉早在傅老榕时代就叱咤澳门赌博业,赌场里很多荷官都曾是他手下,何鸿燊必须换掉他们,才能巩固自己在澳娱的话语权。
于是,何鸿燊大量启用新人、土生葡萄牙人,并引进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先进经营和管理理念,让整个澳门赌场有了全新的改观,不但大受澳门政府的赞扬,也逐渐掌控了澳娱大权。
此后,叶汉和何鸿燊基本上算是撕破了脸。
何鸿槃以澳娱公司的名义,赞助创办澳门《星报》。该报大力介绍澳门的博彩娱乐及其他旅游娱乐设施。
叶汉看了非常不爽,直接在媒体上隔空开骂。他认为几个董事中,无论从竞标、引进项目、赌场管理,他都功不可没。而何鸿燊独霸澳娱董事会,为所欲为。
何鸿燊却对此嗤之以鼻。两人你来我往,打得不可开交。
几年后,一位英国记者在自己的新书中说,何鸿燊时新一代赌王,改革很有魄力。而叶汉就太保守了,不肯引进新技术和新管理方式,反而把赌场搞得乌烟瘴气。
叶汉看了这本书,火冒三丈,直接联系律师把何鸿燊告上法庭。
何鸿燊见叶汉动真格了,连忙找人居中调解,并愿意赔偿50万律师费。
年,叶汉在北欧散心时,发现那里赛马车很火爆,也动了在澳门搞赛马车的念头。回澳后,他精心拟定了一个在澳门离岛幽仔岛开赛马车会的计划。
何鸿燊通过澳督府的关系很快就知道了叶汉的计划。将叶汉的赛马车计划改为赛马,并声称有香港大财团投资,更许下庞大的公益投资计划。这份新计划随后也摆到了澳督的桌前。
年,何鸿燊通过一系列幕后活动,促使澳府批准了自己的赛马计划。叶汉知道后破口大骂。
年,何鸿燊的投资项目迟迟没有动静,澳府承受不住舆论压力,批准授权叶汉赛马车专营权。
叶汉大喜过望,邀请澳门华人代表何贤、香港电影巨头邵逸夫、香港富豪利铭泽出任澳门赛马车会名誉主席。
年,投资达1.5亿的赛马车场在幽仔岛建成。同年9月6日,揭幕典礼盛大开幕。超过1.5万马车迷云集现场,热闹非凡。
可惜赛马车开局就已是巅峰。
叶汉原本预期赛马车场每年投注额不低于5亿元,结果年全年投注额才1.3亿,此后逐年下降。赛马车公司严重亏损,入不敷出。
年,叶汉为了集中人力财力挽救赛马车,将自己约10%的澳娱股份作价3亿港币出售给香港珠宝大王郑裕彤。
直到年,叶汉的赛马车场累计亏损10亿元。叶汉再也无法支撑,将赛马车会的股权作价4.4亿元卖给了台湾财团——朕伟集团。
年10月,香港各大报纸上出现了一则广告:一艘名为“东方公主号”的邮轮将提供海上一日游。邮轮上具备各种娱乐设施,“只要你有备而来,就可能满载而归”。
何鸿燊看到这则广告,一眼就认出,这是艘赌船,专门在公海上搞赌博的赌船。
这艘船的主人,就是叶汉。
年10月23日,叶汉带着数百为赌客从香港皇后码头出发,在中国内地和香港的公海水域摆开了赌场。
为了吸引更多的赌客,叶汉不但提供了众多新鲜的赌博方式,还提供了花样百出的娱乐服务。号称只有你想不到,没有我做不到。一时间,赌客趋之若鹜,好几个澳门赌场的豪客也转投叶汉的渡船。
何鸿燊气得咬牙切齿。他马上联系港澳和内地政府,以杜绝公海赌博为名,积极游说。但“东方公主”是在公海领域,哪个政府都没法全权处理。短时间内,澳门赌场就损失了1/4的生意。
情急之下,何鸿燊出了个昏招。他把自己旗下的“华澳”号和“庐山”号邮轮租给别人,由别人出面改装成赌船,和叶汉近身搏杀。
这一举动马上就落下了口实。香港政府指责何鸿燊,自己要求建立管制条例,自己却租船给别人。
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叶汉运营“东方公主”号不到一年,突然转让股权洗手不干了。这艘船最后落到向华强兄弟手中,还拍了部电影叫《赌侠》,主演是周星驰和刘德华。
金盆洗手后的叶汉,出没于全球各大赌场,大赌特赌过足了赌瘾。年5月7日,叶汉离世,留下普京娱乐场门口那首打油诗:大梦谁先觉,平生我自知;博彩缘偶遇,传世不适宜。
10.
2年2月8日,这也许是何鸿燊最郁闷的一天。澳门特区政府将颁发三张博彩经营牌照,期限设置在8-25年不等。新赌牌首次允许外国公司参与竞标。
三张牌照前后共吸引了21家公司竞标。最终以香港“酒店大王”吕志和叶汉之子叶围洲等人为主要股东的银河娱乐场(澳门)股份有限公司,何鸿燊的澳门博彩股份有限公司(澳娱公司子公司),拉斯维加斯史提芬韦恩的永利度假村(澳门)股份有限公司获得了牌照。
被何鸿燊垄断了40年的澳门赌业宣告结束。澳门赌业进入三国鼎立时代。
值得一提的是,香港三大地产商龚如心、刘銮雄和萧德雄,联手组成圣母湾娱乐公司也参与了竞投。而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以Twitter治国的美国现任总统川普。
拿到牌照只是开始,新建成的赌场才是各方势力搏杀的角斗场。
4年,银河娱乐投资2.4亿美金的金沙娱乐城开业。10小时,金沙营业额就破0万澳元,开业44天,日均利润高达万澳元。以一家赌场的赌台数和赌场收入计算,澳门金沙娱乐城已成为世界第一大赌场,震惊全球。
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何鸿燊的葡京大酒店。大量贵宾厅客源被抢走,1/3的贵宾厅被迫关闭,气得何鸿燊公开批评金沙集团搞恶性竞争。
独霸澳门赌业的时代已不复存在,何鸿燊旗下赌场的市场占有率已跌破一半,改革势在必行。
7年2月11日晚,何鸿燊耗资3.8亿美金,迎战美资赌场的新葡京赌场开业。澳门特首等诸多社会名流到场祝贺。
据《华尔街日报》称,在澳门赌业市场中,澳博控股占据了31%的市场份额,何鸿燊旗下的赌场每年的投注额为1亿港币,相当于澳门本地生产总值的6倍;每年上交给政府的赌税超过40亿港币,占澳门财政总收入的50%以上;30%左右的澳门人直接或间接受雇、受益于他的公司。
年5月26日,何鸿燊逝世,享年98岁。
一段传奇,化作涓涓细流,汇入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之中,留下一个永恒的身影,等待着,等待着下一段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。